孟浩然的诗歌艺术特点 一、自然流畅的艺术风格 孟浩然的七言诗,极少在语言上刻意雕琢,大多似脱口而出,甚至有些口语化,所以读起来平易流畅,毫不拗口,如《和卢明府送郑十三还京兼寄之什》: 昔时风景登临地,今日衣冠送别筵。 闲卧自倾彭泽酒,思归长望白云天。 洞庭一叶惊秋早,濩落空嗟滞江岛。 寄语朝廷当世人,何时重见长安道? 二、抒情写景的内在逻辑顺序 孟浩然的七言诗,并不是大开大阖、天地古今地联系起来,也不用跳跃性的思维,经常是娓娓道来,表面看来似乎是随意写的,其实是有自己内在的逻辑顺序的,如《夜归鹿门歌》: 山寺鸣钟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开篇即写听觉—— “山寺鸣钟”,继而视觉——“昼已昏”;因为天色已晚,行人都急于赶路,所以才有渡头的“争渡”,才有众人的“喧”。诗人随人流而去,上船回家,“余亦乘舟归鹿门”。接下来写回到鹿门之后,经过“庞公栖隐处”,想起东汉时期襄阳著名的隐士庞德公;诗人油然而生一丝归隐的念头,也想归隐家乡,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幽人”。全诗通篇是按照诗人感官的逻辑顺序而写,按照自己的行程及所见所感而写,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展现给读者,流畅自然,毫无滞涩之感。读者仿佛是跟随诗人经历了一次旅程一般。叶燮在《原诗·外篇下》九中批评曰:“孟浩然诸体,似乎淡远,然无缥缈幽深思致,如画家写意,墨色都无。苏轼谓‘浩然韵高而才短,如造内酒手而无材料’,诚为知言。后人胸无才思,易于冲口而出,孟开其端也。”其实孟浩然的诗歌虽平淡,口语化,但和“冲口而出”是不一样的,孟诗是有自己的内在逻辑线索的,他并不在诗中展示学识,不旁征博引,而是以极其自然的手法写出来,是诗人追求平淡自然诗风的结果。叶燮的批评实有些教条,更不应将开“后人胸无才思”之端的帽子戴在孟浩然头上。 另如《鹦鹉洲送王九游江左》,前十句写送别之地鹦鹉洲的美丽景色,由暮及夜,由远及近,由景物及人,按照诗人观察的逻辑顺序层层写来,最后自然引出对友人保持高洁操守的希望“君行采采莫相忘”。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孟浩然》评曰:“孟襄阳写景、叙事、述情,无一不妙,令读者躁心欲平。”这同样和孟浩然诗歌内在的逻辑顺序有关。孟诗平缓,不突兀,如涓涓细流,才能“令读者躁心欲平”。 三、写作技巧的多方面探索 谢榛《四溟诗话》卷二云:“律诗虽宜颜色,两联贵乎一浓一淡。若两联浓,前后四句淡,则可;若前后四句浓,中间两联淡则不可。亦有八句皆浓者,唐四杰有之;八句皆淡者,孟浩然、韦应物有之。非笔力纯粹,必有偏枯之病。”从这段评论可以看出孟浩然对律诗写作进行探索与创新,追求一种平淡的诗风,不但在遣词造句上力求平淡,在形式上也多方尝试。如《春情》: 青楼晓日珠帘映,红粉春妆宝镜催。 已厌交欢怜枕席,相将游戏绕池台。 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更道明朝不当作,相期共斗管弦来。 全诗从内容上看无多少可观之处,很类似后来的艳词。首联写女子清晨起床,梳妆打扮;颔联写到池台游戏;颈联写游戏时的情形;尾联写日后相约。全诗也是按时间顺序写来,将青楼女子同情人的欢娱情形展现出来。清人赵臣瑗《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对此诗大加好评:“《春情》者,闺人春园之情也,艳而不俚,乃上乘。他人写情,必写其晏眠不起,而此偏写其早起;他人写情,必写其怜枕席,而此偏写其厌交欢,落想已高人数等。而尤妙在从朝至暮,曲曲折折写其初起,写其妆成,写其游戏,既写其坐,复写其行,五十六字中使之得几幅美人图,真能事也。”该诗格调虽然不高,但形式上浑然一体,且无一联是“浓”的,并不用典故或警句,全靠平铺直述,没什么大的波澜,只写同情人嬉戏游玩,十分符合一个青楼女子的日常生活。这样的写法在律诗中是不常见的,从中可以看出孟浩然对七言律诗创作的探索。 四、七言诗的艺术缺陷 孟浩然七言诗存在气格纤弱的弊病。他虽生于盛唐,但七言诗却气格纤弱,多是感叹个人的落寞,气氛伤感凄凉。如《除夜有怀》: 五更钟漏欲相催,四气推迁往复回。 帐里残灯才去焰,炉中香气尽成灰。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6310c9403f69e3143323968011ca300a7c3f64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