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以其通风采光的实用性走进了人类生活,随后又以其观景寓情的审美性走进了文学,开创了窗的审美世界。学术界对“窗”的解读可谓异彩纷呈。宋代李诫的《营造法式》于建筑方面详细介绍了“窗”的样式和做法,今人楼庆西、马未都也有关于古代门窗的专著,清人李渔发挥了“窗”在园林建筑方面“借景”、“泄景”、“引景”的功用。同时,关于“窗”文学方面的审美意义也引起了学者的关注,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中精辟分析了中国诗人从门窗中吐纳广大世界的空间意识,胡晓明在《月印万川》中用专节《窗与影》论述了诗人对“窗”的审美把握,另外单篇论文有《从唐代“窗”诗看唐人文化精神》、《卷帘开窗看唐诗》、《六朝窗诗与审美意义的发现》等。综观其研究成果可以发现其论述的重点在“窗”的“隔”和“透”,即“使窗内有限的个体空间与窗外无限的自然空间相容相和”。 “窗”的空间美感由六朝诗人发现,由唐朝诗人全而铺开形成了五彩缤纷的“窗”世界,笔者在整理全唐诗的过程中对其给予了关注,发现“窗”的审美意义不只在其空间方面,“窗”与周围环境(包括自然物象如植物、气象和人物活动如饮酒、弹琴)构成了不同的“抒情场景”,从而“窗”不再仅仅是一扇只具有“隔”和“透”空间功能的孤零零的窗,更是一扇具有关联性和场景性的窗;“窗”又在融汇生活感情的基础上升华为一个具有“家园”、“人格”等多层象征意蕴的意象。 一、“窗”的语源意义和窗的形制特征 “窗”与“牖”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发展到后来界限逐渐模糊并逐渐通用,从《诗经》到《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再到《全唐诗》,“窗”的使用量可谓直线上升,窗比牖更多地出现在诗中成为文学作品中常见的词汇。隋唐时期的“窗”在型制上没有太大变化,以继承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特点为主,但在细节装饰上却呈现出绮艳华丽的一面。 (一)“窗”的语源意义 古时,窗和牖是不同的概念。“窗”的古字作“囱”,也作“窻”、“葱”,《说文·穴部》:“意,通孔也。……在墙日牖,在屋日囱。”段玉裁注:“屋,在上者也。”因此,窗最早指“天窗”,窗开在屋顶,牖开在墙上。后来,“窗、牖”的界限已经模糊,并逐渐通用。《书·顾命》:“牖间南向,敷重蔑席。”孔颖达疏:“牖,谓窗也。”窗始见于《周礼·考工记·匠人》:“四旁两夹窗”,郑玄注:“窗,助户为明,每室四户八窗。”这里的窗指“旁窗”。《论衡·别通》:“凿窗启牖,以助户明。”可见“窗”、“牖”对文同义。关于“窗”、“牖”的沿革有这样的说法: 先秦至西汉时期,牖的使用一直占绝对优势。东汉三国是牖窗在口语上正处于同义竞争的时期。从西晋开始,窗的使用已明显占优势,窗在文学语言中已基本取代了牖。到了南北朝时期,这种优势已日渐成为强势。而文献记录一般要滞后于口语,至此可以推断出在西晋或之前,窗在口语中已取代牖,成为当时的通语。至今保持不变。 (二)“窗”的形制特征 “去雕玑与金玉,继汉京之文。”唐代在宫室营造中追求规模尚不注重细节,窗的形制在唐代也主要是上承秦汉魏晋六朝时期未有大的发展,然而通过建筑史料与文学典籍可以发现其在细节装饰上呈现出绮艳华丽的一面。关于窗的形状,主要以直棂窗为主兼有其他类型。直棂窗应出现于秦汉时期,盛行于魏晋六朝时期,在唐代依然作为主要样式而存在,如唐代净藏、明惠禅师木塔和陕西乾县唐懿德太子墓石椁正面都有这种窗式。直棂窗因棂条的形状不同而分为破子棂、板棂两种,前者为三角形后者为方形,但均为竖向立棂,棂间留空的做法。另唐代主要使用的窗子还有一种“闪电窗”。关于窗的颜色,主要是青绿色。“门窗的颜色与柱身相同为红色,窗棂则多是绿色。”从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中也可以看出。《风俗通》曰:“殿堂像东井形,刻作荷菱,菱,水物也,所以厌火。”先民出于对自然的敬畏在梁上绘画或雕刻一些水生植物以防火避火。唐代的建筑主要是木构架,应最怕火,所以将建筑上的青绿色看成是防火理念使然有一定道理。窗的装饰,主要是雕刻纹样,一般刻在窗框上。这在汉代魏晋六朝时期已有,如徐州汉墓中就有琐纹窗,《魏都赋》中有:“嗷日笼光于绮寮”;《蜀都赋》中有:“列绮窗而瞰江。”傅熹年认为唐代的建筑纹样主要有:联珠、卷草、团花、莲瓣,其中团花始兴于唐代,并考证有:“敦煌莫高窟壁画中的窗口饰有红色的边框及忍冬纹角饰”,忍冬纹是卷草纹的一种,是唐代装饰带有“胡气”的表现;再有“敦煌宋初木构窟檐中的窗框、梁身与棋身上绘有‘双破’团花,纹样、色彩均与晚唐窟室中的团花相近,无疑是沿自晚唐五代时期的做法”,《全唐诗》中有“绣户文窗雕绮栊”的描写,可见唐代窗框上雕刻花纹已很普遍,并非如有些学者认为的那样简朴无华。除了雕刻外还用锦、纱、云母片、贝壳等外在物件来装饰,不但遮风挡寒而且讲求美观。《全唐诗》中有许多“锦窗”和“纱窗”的称呼,如“网户交如绮,纱窗薄似烟。”(张仲素《杂曲歌辞·宫中乐》)“怕君撩乱锦窗中,十轴轻绡围夜玉。”(常楚老《江上蚊子》)由于锦、纱比较昂贵,所以其使用只限于贵族富家,下层百姓只能用纸来遮挡。另外还有用云母来装饰窗,如“水精帘外金波下,云母窗前银汉回。”(沈俭期《杂歌谣辞·古歌》)便更显豪华了。关于窗的位置,窗最早开在屋顶是为“天窗”,后来主要位于屋的正面门的两侧是为“旁窗”。另有开在门上方的窗户是为“横披窗”,《雍绿》中有“青锁门者,门上镂空为连琐之纹,而青涂之耳。”结合前面窗的颜色和纹样可知这里指的是位于门上方的窗户。再有开在墙上的窗,即今天“漏窗”的原型,从赋文中可以得到证明,如《两京赋》:“交绮豁以疏寮”,李善注:“交结绮文,豁然穿以为寮也。”《广雅》曰:“豁,空也。然此刻镂为之。”可见是壁上所开小窗并且雕刻镂空花纹,与今天的漏窗简直一脉相通。 另外,除了这些木制的窗外还有用石料做的窗,分别有石窗、琉璃窗等。石窗主要用于寺院道观中,如皮日休的《奉和鲁望四明山九题·石窗》陆龟蒙的《四明山诗·石窗》专写石窗;另外还有一种琉璃窗,琉璃因其多彩华丽一般用于皇家宫殿,多为琉璃瓦,但也应用于其他用具,如碗、灯、袋灯等器具。“烧瓴商瓦转釉成黄绿色者日琉璃瓦。煎化羊角为盛油与笼烛者为琉璃碗。合化硝、铅写珠铜线穿合者为琉璃灯。捏片为琉璃瓶袋。”同时琉璃也可以应用于窗,如“水晶帘箔云母扇,琉璃窗牖玳瑁床”(崔颢《邯郸宫人怨》)。 意蕴 意象 唐诗 审美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722aca72b4ac850ad02de80d4d8d15abe2300b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