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都防乱公揭 为捐躯捋虎，为国投豺，留都可立清乱萌，逆珰壹庶不遗余孽，撞钟伐鼓，以答升平事。杲贰等伏见皇上御极以来，躬戡党凶，亲定逆案，则凡身在案中，幸宽鈇钺叁者，宜闭门不通水火，庶几腰领苟全足矣。 矧肆尔来四方多故，圣明宵旰伍于上，诸百职惕励于下，犹未卽陆覩柒治平，而乃有幸乱乐祸，图度非常，造立语言，招求党类，上以把持官府，下以摇通都耳目，如逆党阮大铖捌者可骇也。 大铖之献策魏珰，倾残善类，此义士同悲，忠臣共愤，所不必更述矣。乃自逆案既定之后，愈肆凶恶，增设爪牙，而又每骄语人曰：“吾将翻案矣，吾将起用矣。”所至有司信为实然，凡大铖所关说情分，无不立应，弥月之内，多则巨万，少亦数千，以至地方激变，有“杀了阮大铖，安庆始得宁”之谣。意谓大铖此时亦可稍惧祸矣。乃逃往南京，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厦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絶，恐喝多端。而留都文武大吏半为摇惑，卽有贤者，亦噤不敢发声。又假借意气，多散金钱，以至四方有才无识之士，贪其馈赠，倚其荐扬，不出门下者盖寡矣。大铖所以怵人者曰：“翻案也。”曰：“起用也。”及见皇上明断超絶千古，以张捷荐吕纯如而败玖，唐世济荐霍维华而败壹拾，于是三窟俱穷，五技莫展，则益阳为撒泼，阴设凶谋，其诪张变幻，至有不可究诘者，姑以所闻数端证之，谓大铖尚可一日容于圣世哉。丙子之有警也，南中羽书壹拾壹偶断，大铖遂为飞语播扬，使人心惶惑摇易，其事至不忍言。夫人臣狭邪行私，幸国家有难以为愉快，此其意欲何为也？且皇上何如主也，春秋鼎盛，日月方新，而大铖以圣明在上，逆案必不能翻，常招求术士，妄谈星象，推测禄 壹 珰：即魏珰，文人对宦官魏忠贤的鄙称。珰，<书>，汉代宦官任武职者的冠饰，后来用于代指太监。 贰 杲：即顾杲，南直隶无锡人。东林书院创始人顾宪成从子。复社成员，与吴应箕、陈贞慧等人对《留都防乱公揭》的起草起重大作用。南明时，阮大铖报复复社成员，顾杲被捕，就义于苏州阊门。 叁 鈇钺：鈇fū，一种杀人刑具。钺，一种兵器。此处“鈇钺”指刑罚。 肆 矧：shěn，况且。 伍 旰：gàn，晚。 陆 卽：同“即”。 柒 覩：同“睹”。 捌 阮大铖：（1586—1646），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石巢、百子山樵。怀宁（今安徽安庆）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进士，曾任给事中。因依附阉党，崇祯初年被免职。后在南明任兵部尚书。南京城破后，降清。著有《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多部传奇。 玖张捷荐吕纯如而败：崇祯初年，吏部左侍郎张捷力荐吕纯如为尚书，思宗因吕纯如附逆在案，未准。给事中吕黄钟又荐举张捷充任尚书。中书舍人乔可聘上疏，认为外间盛传阉党余孽施展伎俩，以东山再起，张捷、吕纯如、吕黄钟，必须严厉制裁，否则贻患无穷。 壹拾唐世济荐霍维华而败：明史记载“ 崇祯改元，附珰者多罢去，维华自如。辽东督师王之臣免，代者袁崇焕未至，维华谋行边自固。帝已可之，给事中颜继祖极论其罪，言‘维华狡人也，珰炽则借珰，珰败则攻珰。击杨、左者，维华也。杨、左逮，而阳为救者，亦维华也。以一给事中，三年躐至尚书，无叙不及，有赉必加，即维华亦难以自解。’乃寝前命。顷之，言者踵至，维华乃引退。逆案既定，维华戍徐州，气势犹盛。七年，骆马湖淤，维华言于治河尚书刘荣嗣，请自宿迁抵徐州，穿渠二百余里，引黄河水通漕，冀叙功复职。荣嗣然其计，费金钱五十余万，工不成，下狱论死，维华意乃沮。九年，边事急，都御史唐世济荐维华边才，至，下狱遣戍。维华遂忧愤死。 壹拾壹 羽书：即羽檄，古代插有鸟羽的紧急军事文书。 命，此其意欲何为也？ 杲等卽伏在草莽，窃见皇上手挽魁柄壹拾贰，在旁无敢为炀灶壹拾叁丛神之奸者，而大铖每欺人曰：“涿州壹拾肆能通内也。在中在外，吾两人无不朝发夕闻。”其所以劫持恫喝，欲使人畏而从之者，皆此类。至其所作传奇，无不诽谤圣明，讥刺当世。如牟尼合以马小二通内壹拾伍。春灯谜指父子兄弟为错壹拾陆，中为隐谤。有娘娘济，君子滩，末诋钦案，有饶他清算，到底胡涂，甚至假口□□壹拾柒，为“呪壹拾捌嗒天关，陇住山河，饮马曲江波，鼾睡朝玄阁”等语，此其意抑又何为也？夫威福，皇上之威福也。大铖于大臣之被罪获释者，辄攘为己功，至于巡方之有荐劾，提学之有升黜，无不以为线索在己，呼吸立应。卽如乙亥庐江之变，知县吴光龙纵饮宛监生家，贼遂乘隙破城，杀数十万生灵，光龙奉旨处分。大铖得其银六千两，致书淮抚，巧为脱卸，只拟杖罪，庐江人心至今抱恨。又如建德何知县两袖清风，乡绅士民戴之如父母，大铖使徐监生索银二千两于当事开荐。何知县穷无以应，壹拾玖大铖遂暗属当事列参褫职，致令朝廷功罪淆乱，而南国之吏治日偷。至于挟骗居民，万金之家，不尽不止，其赃私数十万，通国共能道之，此不可以枚举也。夫陪京乃祖宗根本重地，而使枭獍贰拾之人，日聚无赖，招纳亡命，昼夜赌博，目今闯、献作乱，万一伏间于内，酿祸萧墙，天下事将未可知，此不可不急为预防也。迹大铖之阴险叵测，猖狂无忌，罄竹莫穷，举此数端，而人臣之不轨无过是矣。当事者视为死灰不燃，深虑者且谓伏鹰欲击，若不先行驱逐，早为扫除，恐种类日盛，计划渐成，其为国患必矣。夫孔子大圣人也，闻人必诛，恐其乱治，况阮逆之行事，具作乱之志，负坚诡之才，惑世诬民，有甚焉者！而陪京之名公巨卿，岂无怀忠报国，志在防乱以折衷于春秋之义者乎！杲等读圣人之书，附讨贼之义，志动义慨言与愤俱，但知为国除奸，不惜以身贾祸，若使大铖罪状得以上闻，必将重膏斧锧，轻投魑魅。卽不然，而大铖果有力障天，威能杀士，杲亦请以一身当之，以存此一段公论，以寒天下乱臣贼子之胆！而况乱贼之必不容于圣世哉！谨以公揭布闻，伏维戮力同心是幸。 吴应箕等作于 崇祯十一年戊寅 熊少白校对、注释于 叁佰柒拾伍年后癸巳 壹拾贰 魁柄：指朝政大权。 壹拾叁 炀灶：典故名，典出《战国策·赵策三》。指如果有人在灶口烧火，他遮住了火。后面的人就烧不到火。后因以“炀灶”喻佞幸专权，蒙蔽国君。 壹拾肆 涿州：指冯铨，字伯衡，又字振鹭，号鹿庵，顺天府涿州人。崇祯初年，与阮大铖等一同定为逆案。贬为庶民后，仍与阮大铖等勾结。其后多次求官未果。 壹拾伍 牟尼合以马小二通内：阮大铖《牟尼合》中情节。 壹拾陆 春灯谜指父子兄弟为错：阮大铖《春灯谜》中情节。 壹拾柒 □□：现今我所见版本中，均缺此二字,着实为一憾事。 壹拾捌 呪：同“咒”。 壹拾玖 褫职：革去官职。 贰拾 獍：古书上说的一种像虎豹的兽，也叫“破镜”。状如虎豹而小，有说长大食其父；也有说始生食其母。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8a09d77aa114431b90d6c85ec3a87c241288a4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