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散文随笔]散文随笔 老家有句村俚：“备年起始稻上场，拜年拜到大麦黄。”意思是说，从秋天稻谷上场脱粒开始，农家人就为过年做准备了。小时候到了深秋，家养的鸡肥硕了，每当我们提出杀一只解解馋，母亲总是说，还是留着过年吧。母亲把从自留地收上来的稻谷碾成米，自家人舍不得吃，到集市上卖了，换钱给我们扯布回来做新衣，说是过年穿。中秋节一过母亲就开始攒钱，说是过年要用。年关一到，往来账目是要结清的，最迟除夕中午要把欠钱还给人家的。春节过后，从初一拜年拜到正月十三，俗称“上灯”，再拜到正月十八，所谓”落灯”。给长辈拜年不怕晚，即使忙得正月里抽不出空也不要紧，拜年可以一直拜到大麦长到发黄的初夏时节呢。给长辈的拜年所带礼物通常是两包茶食，或是桃酥，或是蜜枣，条件好的还有托人从上海捎回来的饼干。长辈只接收两包茶食，倒要忙前忙后，准备一大桌饭菜。算起来似乎是“亏本买卖”，这就是人情啊！ 过去庄稼人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是用来准备过年和拜年的。在农耕文明时代，开明的统治者都知道民以食为天，执政首要考虑的问题是开荒山、治水患、抢时节、保耕种，想方设法生产更多的粮食。农事“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节就成了最重要的节日，俗称“过年”。《尔雅》疏云：年者，禾熟之名也。每岁一熟，所以“年”就与“岁”同意。岁岁年年，年年岁岁，表示时光匆匆，机不我待。据现代学者郭沫若考证，“年”字在甲骨文中字形为上“禾”下“人”的象形字。禾，指谷物成熟；人，则指肩抗谷禾。《左传-桓公二年》有疏：“年训为稔。”年又与稔同义，后被引申为年成。年成好坏，以谷物丰收与否为判断标准。准备过年就是为孩子们准备过年吃的美食和穿的新衣；拜年就是把头一年的收成拿出来与长辈们分享。年成好坏决定了孩子们过年的物质水平与长辈获得孝敬的多寡。 我离开故乡已经很多年了，除了谈对象那年陪妻回了一趟她的老家外，还有就是有一年搬进新居，按照本地习俗，新房子里过年是不能空人的，必须在城里过年，其余时间，每年都回老家陪父母过年。在老家过年，观袅袅的炊烟，闻厨房飘出的菜香，嗅弥漫在空中爆竹硫磺的味道，都感觉到浓郁的年味。每次回老家过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长辈们拜年。 老家除夕，家家守岁，大家睡觉晚，年初一早上起床都比较迟，男人往往要到八点才起来。每打开一扇门，放一只小鞭炮。把正门打开后，开始放炮仗，一般要燃放八只。“嘭”地一声，炮仗向上穿越，“啪”地一响，在空中爆炸。与此同时鞭炮也“噼啪，噼啪”地炸响起来。 传说古时侯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凶猛异常，平时深居海底，每到除夕，便爬上岸来吞食牲畜，伤害人命。因此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要逃往他乡，躲避“年”的伤害。话说有一年除夕，乡亲们像往年一样收拾东西准备外逃。这时候村东头走来一位白发老人。他对这家老婆婆说：你只要让我在你家住一晚，我就一定能将“年”兽赶走。村上人都不信。老婆婆劝他赶快躲避，但他坚持留下。众人见劝他不住，便纷纷自顾躲避去了。当“年”兽像往年一样闯进村正准备肆虐，突然传来一阵爆竹声，“年”兽浑身颤栗，再也不敢向前。原来“年”兽害怕红色、火光和炸响。只见村东头的人家大门一开，走出一位身披红袍的白发老人，哈哈大笑。“年”兽大惊失色，仓惶而逃。第二天，当人们回到村里时，发现安然无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白发老人是帮助村民驱逐“年”兽的神仙。同时大家掌握了白发老人驱逐“年”兽的三个秘诀。从此，每年除夕，家家都张贴红对联，燃放爆竹，户户灯火通明，守更待岁。这一风俗越传越广，“过年”就是这么来的。 大年初一早上男人放完鞭炮，在灶头热上枣茶和馒头，将年前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芝麻糖、桃酥、云片糕，还有大金果、小金果等摆上八仙桌，耐心地等孩子和女人起来用餐。早餐吃的几乎都是甜品，讨一个新年生活甜蜜的吉兆。女人年初一不用做家务，美美地睡一场懒觉，期望能解除旧年的辛劳。这一天她们享受起男人的殷勤，心安理得。孩子们听到鞭炮声响，赶忙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穿戴好，顾不上吃早点就到隔壁人家去拜年了。 以前孩子给隔壁长辈拜年要自带拜垫的。见到人先把拜垫放在地上，屈膝一跪，满面春风地说道：恭喜健康，恭喜发财。长辈亲切地搀起孩子，一边说：同喜、同发，一边抓着糖果、瓜子、爆米花等放进孩子们的口袋。在我是孩提的时代，经过文革“破四旧”，给长辈拜年不需跪下了，只要鞠一躬就行，而长辈给的零食却一样也不少。 我记得读初中二年级的那一年，到隔壁邻居家拜年，伯母还像往年一样给我抓了一把糖，老伯则笑着说：这么一个大小伙子，还吃什么糖？来，点一支烟！说着抽出一支“飞马”牌香烟递给我，捏着燃烧的火柴杆凑近我面前。我犹豫着，本不肯抽烟，眼看火苗就要烧上老伯的手了，连忙对着火苗吸了一口。烟味直冲肺部，顿时大咳起来。老伯笑了笑说：男人都要过这一关，不会抽烟就长不大。我的成人礼就是拜年抽第一根香烟这天举行的。 老家年初一是不出远门的，只给左邻右舍的长辈拜年。到了年初二，乡村路上，人们成群结队外出了。小时候每年初二，我都给姑妈拜年；初三、初四、初五，依次给舅舅、阿姨和干妈妈拜年。每年如此，习惯已成自然。 姑妈远嫁，拜年要乘汽车去。姑妈不育，视我和妹妹如同己出。那时姑父在上海做工很少回家，有时过年也不回来。每年年初二，父亲就带着我和妹妹去看望她。姑妈见到我们，抱抱妹妹，亲亲我，把最好吃的都摆在桌上，一边给我们夹菜一边说：多吃点，再吃点。临走，还给我和妹妹一只小口袋，里面装着红枣、花生米、核桃，有时还会有桂圆，几乎能让我们消馋一个春天！ 去舅舅家拜年，可以收到许多压岁钱。外公弟兄五个，妈妈的叔叔、伯伯、堂兄弟很多。舅舅家住在村子东头，我们去拜年从西头一路走过去，每家都停一下。每一位堂舅母都眯着笑脸将崭新的钞票一一塞进我的手里，等到了舅舅家已经拿到好几份压岁钱了。外公没有儿子，舅舅是上门女婿，还是公社的干部，手头相对宽裕些，他给我的压岁钱最多。开春以后，妈妈就要我把舅舅给的压岁钱拿出来，买十几只小鸡。到了下半年的中秋节后，舅舅请我们吃饭，我就带上几只鸡送过去。 阿姨家住在扬州城里。她公公是一位新四军干部，家境很好。但阿姨不当家，她的婆婆很势利。我们去拜年感觉很不自在。记得表姐有一只木箱子，里面全是连环画，有古典文学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改编的，有《柳毅传书》《田螺姑娘》《白蛇传》等传奇故事，有《地雷战》《地道战》《鸡毛信》等战争题材的，还有《金光大道》《艳阳天》《王进喜》等和平年代的故事。阿姨见我对这些连环画爱不释手，每次在我临走前都在我的小包里放上几本。要知道这些连环画可是我那时精神上的“压岁钱”啊！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算命先生说要认一位属相是鼠的女性作干妈，方可保得平安，这就成就了我与另一位女性的母子情缘。干妈守寡早，孩子多，一度经济拮据。她是一位豪爽的女性，从不拘小算，是一个出名的“穷大方”。记得有一年，当时我还在上小学，去她家拜年，她给我买了一双尼龙袜子，是咖啡色带条纹的那一种，穿在脚上特好看。那个时候尼龙袜子很稀奇。我是班级里第一个穿上尼龙袜的，还时不时地提起裤管，故意把袜子露出来，满足小小的虚荣心。 现在科技发达了，拜年可以借助先进的通讯工具，哪怕远隔重洋，打开电脑，只要将鼠标轻轻一点，远方的亲人便出现在屏幕上，彼此就可以轻松交谈，新春问好。过去的乡村都是土路，到长辈家拜年，哪怕只有两里路，遇到阴雨天，那高帮胶鞋粘着泥土，很沉很沉的，以至于到了亲戚家已累得精疲力尽。如果要去远处亲戚家拜年，更是披星戴月。为了赶上午饭，早上天没亮就得出发。晚上回家时已经是满天星斗了。虽然过去拜年苦点累点，但我还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bc79730d6d8d15abe23482fb4daa58da1111c2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