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洪——醒来,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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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肖邦 郑亚洪 阿根廷小说家豪·路·博尔赫斯留给世界一句名言:“镜子和交媾都是污秽的,因为它们使人口增殖。”镜子存在是特殊而神秘的,它总是在世界的尽头窥视着我们。当我们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容貌时,它已经被复制了一次,我们看见的是自我的复制品而非它的真实。镜子依靠复制而存在。“我依靠一面镜子和一本百科全书的结合,发现了乌克巴尔。”(《特隆·乌克巴尔,奥尔比斯·特蒂乌斯》)人类有多少是不依靠复制而存在呢?书籍,雕塑,绘画,电影,音乐。而我们说起波兰音乐家弗雷德里克·弗朗索瓦·肖邦(Frendric Francois Chopin)时,何尝不是这样呢?早在听到他的作品以前,肖邦已被同时代的著作、书信、回忆录以及各种文艺作品复制了无数次。“镜”中的他已经和真实的他发生了分离,肖邦被镜子折射、漫衍、变形、重叠、增殖、省略、放大、删除、反映、穷尽、偏离。 当肖邦传到我们的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在乔治·桑的小说里如自己所愿地死了又死,剩下的呢,就是那常年戴白手套,两眼因生痨病而发黑,在“雨滴”、“小狗”、“冬风”、“离别”等很女性气的标题下演奏的肖邦。 如果我们让肖邦稍稍地离开钢琴一会,不让他纤细洁白的手碰触到乐器,我们的头脑里浮现出另一个肖邦:“他的淡蓝色眼睛表现出来的,与其说是幻想的气质,不如说是锐利的智慧,在他的柔和而文雅的微笑中没有流露出悲哀。他的温柔玉润的脸色引人注目;金发梳得很整齐;他有一个富于表情的鹰钩鼻子,身材不高,外表很脆弱,姿态很大方而富有表情;说话的音色有点沙哑,有时他甚至喘不上气来。他的整个容貌使人联想到一朵牵牛花,在纤细得出奇的花茎上摇动着奇妙色彩的花冠,这花冠似乎是由如此清香而柔弱的纤维组成,稍一碰触就要破裂。”(弗·李斯特《肖邦的个性》) 李斯特在130年前给肖邦描述的这段文字,从我们看来这是一个女性的肖邦,一个外表纤弱内心拘谨的钢琴王子,和那一位抽雪茄带男帽的乔治·桑相反,肖邦似乎像女人一样忍受永远隐藏在内心中的痛苦和折磨,永远是杜德望夫人襁褓里长不大的小肖邦。肖邦和乔治·桑之间的爱情是不是真正的爱情,肖邦是不是他的外表和性格刚好吻合了杜德望夫人的口味而成为爱情的俘虏?抑或肖邦只是乔治·桑与缪塞关系破裂后的一个替代品?让我们来读一读缪塞写给乔治·桑的情诗:桑阿,你何处亲睹笔下的惊人景象:半裸的阿农,横陈在安蒂娜的床上, 正与莱蒙交欢,似醉如狂?你凭谁授意,写下这火热的篇章;——爱情张开着颤栗之手, 枉自把幻梦中的偶像寻求?——阿尔弗雷德·德·缪塞致乔治·桑 [1883年6月24日,巴黎] 这些感情的漩涡让肖邦一次次地晕眩,让他在乔治桑·的小说笔下越来越远离那个弹钢琴的肖邦。如果我们把一面镜子放入1830年的巴黎,在镜子里照见的不仅有花园、露台、少女、喷泉、手指间的咖啡雾气、飘散未去的裙裾,它还可以照见那个抑制不住咳嗽的肖邦。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虚虚实实的光线遮没了肖邦真实的身影,它让我们看到的是被镜子复制了无数次的肖邦,是那个影子的影子,复制品的复制品。 让肖邦复活吧,让他从镜子的边缘醒来。给他一架钢琴吧,只要给他一台黑色的普莱埃尔钢琴,让肖邦在钢琴前面坐下,“这时,我心目中的上帝就要垂下他那美妙的手指开始弹琴了”(德拉克瓦致乔治·桑的信,1842年5月30日,巴黎),周围的一切便暗淡下来。 他的手指是他心灵的仆人,在黑键白键上,它们拂过,音乐雨流过我的发,我的额际。黑色的弧形水面映着堤岸上闪亮的、光影流泻的团团灯火、浪花、游人、喧声和小船埃乃桨声浑然一体(《船歌》)。这时候的肖邦才是真正的肖邦,用钢琴说话的肖邦,那个与春天芳香一块摇曳的,贴着泥土和雨水行走的肖邦。 从来没有一个作曲家像肖邦一生唯一只写钢琴曲而不写其它作品,没有交响曲,没有小提琴曲,没有弥撒曲,他的作品一律写给钢琴,仿佛它不是一架琴,而是他唯一、忠诚、永远的爱人。他把爱人昵称为《前奏曲》、《诙谐曲》、《马祖卡》、《夜曲》、《波兰舞曲》、《幻想曲》、《回旋曲》和《即兴曲》。音乐神童莫扎特在其短短的35岁生涯中,创作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作品,其作品题材之广,数量之多,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肖邦一生只比莫扎特多活了4个年头,而他的作品决不比莫扎特少。无论作品、数量、演奏乐器、方式:莫扎特 交响曲 41 交响乐队 弦乐四重奏 26 小提琴 中提琴 器乐五重奏 10 小提琴 中提琴 大提琴 钢琴奏鸣曲 17 钢琴 小提琴 奏鸣曲 42 小提琴 钢琴协奏曲 27 钢琴 小提琴 嬉游曲和小夜曲 40 木管 小提琴 弥撒曲 19 合唱 咏叹调 42 独唱 合唱;肖邦 波兰舞曲 10 钢琴 玛祖卡舞曲 55 钢琴 诙谐曲 4 钢琴 叙事曲 4 钢琴 前奏曲 26 钢琴 弦乐曲 27 钢琴 夜曲 19 钢琴 圆舞曲 14 钢琴 钢琴协奏曲 2 钢琴 小提琴 钢琴奏鸣曲 2 钢琴 歌曲 19 钢琴 肖邦的所有作品只能由一样乐器来演奏:钢琴。从一开始,他就把想象力交给了他的键盘,仿佛那不是黑键白键,而是他的左右手,他的语言,他的思想,他的心灵福祗,就像有的人在祈祷中抒发自己的心灵,肖邦把虔诚的灵魂在与神的交谈中抒发出来的全部被抑制的冲动,不能形容的痛苦,不可言状的怜惜注入到钢琴之中。 “必须让每一个音符都歌唱起来。”肖邦告诉他的学生。没有人比肖邦更能把心灵深处的诗意通过钢琴这样完美地表现出来了。在演奏钢琴的时候,他不是“把我的心脏运回波兰”的肖邦,不是被卡斯米尔·杜德望夫人称为“我亲爱的小肖邦”,他是来自莫扎特、拉斐尔与歌德的国度,诗里的梦境才是他真正的故乡。德国诗人亨利希·海涅在听完肖邦在1837年在巴黎的一次演奏后评论:“我甚至想打断琴声问他:‘美丽的水妖与白胡子海神之间的爱情是否依然炽热?花园里的玫瑰是否依然娇艳欲滴?月色朦胧,微风清拂,树木是否依然婆娑起舞,籁籁作响?’”肖邦是小型曲式的大师。他没有创作出足以显示其天才的《费加罗的婚礼》(莫扎特),《第九合唱交响乐》(贝多芬)或《b小调弥撒曲》(巴赫),如果有的话,那首包含了最著名的葬礼进行曲的《b小调第二号钢琴奏鸣曲》(OP.35)应该是他步入大师行列的作品(完全能和贝多芬的《英雄》比肩!) 开始的时候我们听到的是不安的问询,四个小节缓慢的引子像四颗小小的子弹轻轻地按入我们的脑门,然而,那却好像是在苦难之门上短促地叩了四下。接着,主部的速度更加急速,类似一连串的问询在副部柔和如歌中迸发,它们在击中更远处的虚幻背景时变得沉重而有力,如铁一般的意志和冰冷。它们把刚刚沉入幸福的梦想中的听众拉回到苦难的现实中,并让他们看看:这是我们美好的希望失去后的生活,但是他们信仰的旗帜并不会倒下,勇士仍在前进。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活在别处》中的泽雅尔(卢得维克梦中的替身)在漫长美好的旅行中听到了这首葬礼曲:“这是一次美好的旅行,悄然无声的人们变成了一群小鸟,但是它变得太漫长了,泽雅尔开始感到疲劳,这种疲劳使感觉迟钝,使头脑里充满幻觉。他好像听到了一首葬礼曲,那首通常在乡村葬礼上,由铜管乐队吹奏的著名的肖邦葬礼进行曲。 他没有放慢步子,而是尽量地打起精神,祛除这个不详的幻觉。徒劳,哀乐声在他耳边执拗地萦回,仿佛在预兆他的厄兆已近,仿佛在试图以临近的死亡黑纱罩住这场战斗。 为什么他要如此强烈地抵抗这一幻觉?他不是向往一个崇高的死亡使屋顶的历险成为一个难忘的业绩吗?预言他死亡的挽歌不正是一首赞扬他勇气的颂歌吗?他的战斗是一个葬礼,他的葬礼是一场战斗——生与死如此优美地结合在一起,这不是完美无缺了吗?”肖邦创作这首奏鸣曲是在1839年,是他抵达乔治·桑的故乡诺昂时写的,虽然桑的路易十六风格的庄园使肖邦着迷。为他刚刚经历梦魇般的马霍卡岛之旅后得到纾解,但是肖邦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忧郁和退缩,压抑的性格并未被桑发觉,这和他日益严重的肺病一样每天来侵夺他的肉体和才华。十年以后,当这首奏鸣曲再次响起的时候,是在肖邦的葬礼上,它成了肖邦在巴黎终生的天鹅之歌。 在肖邦二十年以后的法国象征主义诗人瓦雷里在诗歌《天鹅》中写道:树枝上绽一抹微笑的阳光, 天鹅的羽毛下一股清流缓慢涌漾, 它在微风里将水中的白腹伸长, 水之明镜屡屡使它心驰神荡。„„像一只独特而焕发贞洁之光的花瓶, 因忘却了卑锁人生命运的疏狂, 洁白无暇的天鹅啊,踏着熹微的晨光, 逃避了光明对你天真之翼的亲吻, 飞向了爱与贞洁交融成永恒的 朗朗星河之壤„„这可看作是一位诗人向一位钢琴家作的敬意和挽歌。肖邦这只拂掠苇塘的天鹅,在领略这将命定的穹天辉耀的夜之神秘的娇媚时,不禁发出一声娇脆的呐喊像撤回利器将银辉收拢„„ 齐默尔曼,克利斯 钢琴 DG 459 684-2(双CD) 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A小调,OP21,作于1829年,这首作品是为当年肖邦思念的初恋少女,华沙音乐学院声乐科学生拉多可芙卡而作。肖邦给友人写的信中曾写到:“这半年来,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梦见她,但是还是未跟她交谈过半句,我就是在思念她之中写下了我的协奏曲的慢板乐章。”这首作品呈献给德尔芬.波特卡伯爵夫人。乐曲共三个乐章:庄严肃穆的,F小调,传统协奏型的协奏曲形式; 2.甚缓板,降A大调,夜曲形式;活泼的快板,F小调,全曲由含马祖卡舞曲节奏的各主题构成。 1.3.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d949d7cea1c7aa00b52acb3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