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市场里的新兴中产阶级(三) 并不是富人与众不同，相反，是中产阶级独具一格。 1 1943年， 美国行为主义科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发表了一篇名为《人类需求理论》的文章，认为举世之人皆受制于他所称为的“需求层次理论”。需求层次底层是吃和住，性 以及睡眠：基本的生理需求。上一层次是对安全和稳定的需求。只要缺乏这些东西——正如世界上几十亿穷人那样——对于这些东西的追寻就支配着生命的每一个方面。 2 不过，一旦基本需求得以满足，人们就顺着“马斯洛的金字塔”向上爬以寻求另外一些东西：他称之为“归属需求”（爱、接纳、亲情），“自尊需求”（自我尊重、 社会地位、他人认同）以及金字塔顶端的“自我实现需求”（正如他所言，“如果一个人想得到内心终极的安宁，那么音乐家就必须作乐，艺术家就必须绘画，诗人就必须写作。”） 3 虽然马斯洛是在谈论个体，但是位于华盛顿的智囊团卡托研究所的布林克·林塞认为，成群结队的人们也在沿着马斯洛的金字塔往上爬。林塞称，在美国，物质富裕已经使得人们更加专注于自我，并改变着文化政治特征。这是当人们到达层次需求金字塔顶端时的情形。发展中国家还没有达到顶端。林塞认为，一旦发展中国家的中产阶级解决了食物和安全的问题，他们就也会开始转而（满足）“归属”和“自尊”的需求。 城郊革命 4 社会学研究已经证实，物质环境的改善能改变整个群体的行为举止和思考方式。1967年， 与马斯洛的文章同处一个时代的赫伯特·甘斯创作了一部经典著作《里维特城镇居民》，其中描述了美国新兴中产阶级正在改变的思维定势。里维特镇是一块独创的城郊地区：由白色尖桩笆栅隔开的、完全相同的独院住宅构成的一片地区。虽然因其整齐划一而遭人诟病（善于冷嘲热讽的《洋葱报》嘲笑说“现在支付得起的、蚂蚁般的一致），但不管怎样，里维特镇还是影响了世界范围内的郊区（布局）。 5 甘斯在《里维特城镇居民》一书中称，美国新兴中产阶级同工人阶级的思考方式和行为举止大不相同，虽然大多数中产阶级成员是从工人阶级当中成长而来的。传统的社区是（使用当时流行的术语）“同侪导向”的，是从家庭和同事等最直接的生活圈的人群中获取价值和观念的。甘斯认为，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中产阶级是“他人导向”的，不仅从家人朋友那里获得提示，还从遥远的办公室的经理那儿或是他们通过大众传媒等其他途径知晓的同代人那里得到线索。 6 同侪导向的人群按照他们乡村或是工会设定的严格规范来生活。“他人导向”的群体思维则更加灵活。林塞解释说：“中产阶级的生活是建立在以共同价值为基础的抽象关系之上的……为了处理事情，我们通常要和我们并不了解的人打交道；在处理事情时，我们又抽象掉了我们的背景或个性的具体细节。”用一个著名的比喻来说，同侪导向型人的思想是一个陀螺仪，绕着单一的点旋转；而他人导向型人的思想就像雷达那样工作着，从远近不同处接受信号。 7 以民意调查为基础的研究证实了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心态的诸多差异。此类研究的最佳成果是密西根大学的罗纳德·英格哈尔特主持的《世界价值调查》。此项调查跟踪了人们对于公共机构以及范围更广的社会事件的态度，前者如政府或教堂等，后者如妇女或儿童的角色等。当国家变得更富裕时（言外之意，就是中产阶级人数更多），传统机构和宗教组织的影响力会渐弱，尽管“西方人”对于自我和个体福利的态度发展得更慢。正如人们顺着马斯洛的金字塔从“安全需求”爬到“自尊需求”一样，国家在摆脱了某些传统观念的束缚的同时也没有采纳西方人带有个人主义色彩的、范围更广的社会道德观念。在本期特别报道中，《经济学人》邀请皮尤研究中心调查了全球中产阶级的观念：本文总结了上述调查的结果，其肯定了中产阶级心态的独特性。 8 英格哈尔特划分了三种社会形态。在第一种的社会中，人们对权力主要持传统的态度，并极其尊重宗教观念和社区准则。第二种是“现代社会”，覆盖了大多数的中等收入水平国家。英格哈尔特称最后一种社会为“后现代社会”，其视个体和主观福利的价值高于一切，并且轻视任何类型的权力。 9 “现代社会”强调经济增长和趋上流动的重要性。现代社会抛弃了传统观念对既定权力的接受，更加强调法律和权利的重要性。它涉及到有关政策和政治的更广泛的辩 论。在现代社会里，人们希望子女比自己更加出色；人们信奉优秀品质，而非特权待遇；信任（公平）竞争，而非世袭继承；信仰勤俭节约，而非摆阔消费；人们赞扬个人功绩而非集体努力。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的话总结了现代社会的特征：“我们被教导要愉悦而又勤奋地工作。我们被教导要自力更生。我们被教导要量入为出。”最后，现代社会关键的特征，用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林毅夫的话讲，就是“抱负以及追求抱负的手段”。现代社会是一个新兴中产阶级的社会。 形形色色的中产阶级 10 到目前为止，本期特别报道已经审视了新兴中产阶级的共同点，视其为一个同质的群体。但是，正如劳伦斯·詹姆斯在其著作《中产阶级史》中谈及英国中产阶级的多样性时所说的，中产阶级是“一个永远处于进化状态中的、蔓生的、不整洁的有机体”。因此，“中产阶级”这个术语涵盖了众多的差异。 11 然而，最重要的分歧可能存在于由国家行为催生的中产阶级和私营领域凭自身努力而成长起来的中产阶级之间。第一种群体包括国有企业的管理者、白领员工、会计师和公务员以及公共教育和健康体系中的教师和医生。第二种群体涵盖了私营企业主、私营企业员工以及典型的小店店主。 12 作为消费者群体，国家催生的中产阶级和来自私营领域的中产阶级不可能有什么不同的行为举动。其群体成员会购买商标相同的物品，为同样的房子而储蓄，办理同样的信用卡，渴求把子女送入同样的学校。但问题在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共领域的中产阶级是否有同样的创业动力、政治影响力或能力来维持较高的经济增长速 度。 13 关于国家催生的中产阶级和更多地归功于私营领域的中产阶级的种种差异，巴西提供了一个鲜活的研究案例。按照巴西人自己的计算，巴西在2008年变成了一个中产阶级国家。巴西中产阶级的家庭年收入水平位于1，064至4，561雷亚尔之间。1993年，巴西的中产阶级人口比重仅为全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2002年时为44%，而2008年4月，已近52%。巴西商业学校开展了此次调研，其成员马塞洛·莱利称，这一调查结果表明，经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巴西终于成为了一个中产阶级国家。 14 巴西中产阶级第一次井喷式增长发生在关税壁垒高筑背后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产阶级的快速膨胀得益于国有公司、公共教育体系和臃肿的文职机构所提供的工作岗位。世界银行拉丁美洲首席经济学家马塞洛·朱加乐说：“我们比单纯依靠市场力量要更快的速度催生了一批中产阶级。但是这批中产阶级只是国家政策的产物，而非经济增长带来的硕果。”收入不平等也急剧攀升。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巴西已成为世界上最不平等的社会。 15 而且，当时的巴西经济很可能出现萧条或是极度通胀。这使得巴西的中产阶级更加贫穷并且导致了中产阶级暴动。朱加乐说：“我们国家的中产阶级不再甘愿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社会里。人们变得更加外向，在技术方面，也变得更加聪慧。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其他世界的所知道的事物甩在身后。这是拥有圆盘式卫星电视天线、并参与着政治活动的中产阶级。如果你现在想成为中产阶级，那么你就必须自己争取；你已不再生活在40年前由政府催生中产阶级的国度里。” 16 迄今为止，和以往国家导向的中产阶级成长相比，私营领域的增长和贸易的开放已证明是中产阶级成长的更可信赖的引擎。2001年到2008年中期，巴西经历一段较长时间的低通胀增长期，这是之前巴西经济停停长长时期所从未有过的情景。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dbf1bc71ba1aa8114431d9a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