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安一字滋味长——古诗词曲练字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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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安一字滋味长——古诗词曲练字浅说 诗歌是最精致的语言艺术，中国古曲诗词曲尤其如此。要在短短数行之内，准确摹写外物，蕴含胸中情感，寄托怀抱言说哲理，使之有无尽意蕴，就不能不斟酌字词，经济笔墨。这如同绘画，尺幅之内，广袤千里或遐想万端，就不得不巧加构思并在细小处下功夫。罗中立的成名之作《父亲》之所以震撼人心，就在于画示在粗糙的手、深深的额纹、质朴而略带忧虑的目光着力，使之具有美学的张力。中国古代诗人创造了艺术的辉煌，原因之一就是能在一字一词间费尽思量，并以此达无尽意趣。这，就是“炼字”。 所谓炼字，指对字词实行艺术加工，使之准确、生动、隽永。唐人贾岛“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送无可上人》注诗），为求一字一句安稳，极尽斟酌之能事，而被誉昔吟诗人，其“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题李凝幽居》）所关联的“推敲”的故事业已成为经典。卢延让“莫话诗中事，诗中难更无。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苦吟》）道出炼字的情状和艰苦。《随园诗话》（卷五）载：“常州顾文炜有苦吟一联云：‘不知功到处，但觉诵未安。’又云：‘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可见，炼字是古人写诗撰联为文的常事。为求一字，往往冥搜苦索，寝室难安。 而对古人的饰绣珠玑，我们往往拍案叫绝，叹为观止，就得感性的愉悦。设若细加牟视， 探寻其炼字规律，获得理性的收获，则于我们今日继承文化造产，作诗为文，将大有裨益。于此，谨让我试作解说。 古人炼字，当有三个美字期待： 以写真实之态 对事物本质状态的摹写，也是准确。“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注：远之意）。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杜甫《水槛遣心》）中“斜”字真实写了燕子轻飞之态，诗人以燕子轻盈反衬内心之苦闷。“高楼聊引望，杳杳一川平。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着村生断霭，古寺语流莺。旧业遥清渭，沉思忽自惊”（寇准《春日登楼怀归》）中“横”字为江中舟的状态，反映出舟中之人了无逸兴（盼归的落寞凄苦）；而“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来应物《滁州西涧》）中“横”亦为江舟之态，反映出滁州西涧的清幽寂静，衬托出诗人怀才不遇的寂寞情怀；“庭院深深深几许？雨横风往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小泪眼何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欧阳修《蝶恋花》）中“横”表现出雨斜飘之态，从而反映诗人的惜在之情。“草满池塘水满陂（注：池塘），水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年背，短笛无腔信口吹”（雷霆《村晚》）中“横”为牧童在牛背上横骑之态，反映其悠闲自得的心境。 （2）写联想之态 眼前之物，往往使人触生联想，将它表现出来，亦不失准确。“楚塞三湘接，别门九酒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王维《汉江临眺》）中“浮”即为诗人联想，城市本在水边，却似乎浮在水中，此图（视觉差异联想所致），表现了郡邑、汉江融为一体的美丽景象；“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杜甫《登岳阳楼》）中“浮”则是长天山峦倒影水中所产生的联想，表现了湖之广阔。“峰峦如聚，波涛如思怒，山洒表里潼关路”（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中“聚”也为诗人联想，表现了潼关四周山峰重叠，参差竟秀之态；“千里澄江练，翠峰如簇”（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怀古》）中“簇”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 求生动 （1）通感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您现在阅读的文章出自语文轩，我们的域名是www.yuwen888.com分明又向华胥（注：《列子》载，黄帝昼寝，梦游于华胥之国，故后多以华胥代梦）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即行（注：情即那边。行 音hang）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姜夔《踏莎行》）中“冷”写银白的月光给人凄冷之感，从而表达出内心因相思而孤寂的情怀，因而为王国维激赏。“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着一“闹”字，更表现出枝头红杏怒放所带来的盎然春意。 （2）拟人 “《水调》 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悉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 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 径”（张先《天仙子》）中“弄”字表现了风来花动影随之景，从而流露出临老伤春的情绪。“稻梁收，菰蒲秀，山光凝暮，江影涵秋。潮平远水宽，天阔孤帆瘦。雁阵惊寒埋云岫（xiu 峰峦），下长空飞满沧州。两风渡头，斜阳岸口，不尽诗愁”（鲜于必仁《[中吕．普天乐]中沙落雁》）中“瘦”表现出江舟之孤小，秋空之辽远，从而烘托无限悲秋凄然的诗情。 （3）化静为动 “画桥流水，雨湿落红飞不起。月破黄昏，帘里余香马上闻。绯徊不语，今夜梦魂何处去？不似垂杨，犹解飞花入洞房”（王安国《减字花栏 春情》）中“破”字，使黄昏夜月升起的静景有了动感，从而触动寂寞相思；“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含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泣檀板共金尊。”（林逋《山园小梅》）中“斜”、“动”字使本不可横斜的“疏影”、不可“浮动”的“暗香”有了流动感，使梅花有了蓬勃的生气和活力。 （4）化虚为实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睛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刘禹锡《秋词》）中“引”化抽象的“诗情”为有形物，生动地表现了诗人面对秋景而不悲的感情，同时使诗歌也有了气势。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习落谁家”（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中“落”字化虚为实，使秋见恍然可感，从而生动地表现了秋思之浓之切。 三、求深意 “宜阳城下草萋萋，涧水东流复向西。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李华《春行即兴》）中“自”、“空”为“自个”、“白白之意”，道佳景无人能赏，从而反映了安史之乱后的荒寂凄清，流露出诗人的伤感情绪；“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杜甫《蜀相》）中“自”、“空”同样道佳景无人愿赏，从而含蓄地表现了诗人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一代贤相的仰慕与痛惜，也流露了怀抱稷契之才而终身不遇的抑郁情感。“竹坞（注：栽有竹子的停船地点）无尘水槛（注：临水的厅堂）清，相思迢递（注：遥远样）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李商隐《宿骆化亭，寄怀崔雍、崔兖》）中“留”、“听”大有深意。枯荷本无可“留”的价值，但诗人旅宿思友，永夜不寐，却能因听雨的情韵而略慰相思，稍解寂寥，反而深幸枯荷之“留”；因而“留”字曲尽诗人思友之苦；夜听雨声，更增加环境的寂寥，反映了诗人长夜难眠，从而反映了诗人思友之深。 前人炼字的美学期待中，准确、生动的字词往往大有深意，另寄情怀。这语言上的精益求精功夫与作品言志抒怀的宗旨并不悖离，相反，是适从和完善：炼字，是为了作品言志抒怀更富有美学精神；读者读来，更觉涵咏不尽，滋味绵长。 附：理解下列诗词曲中加点词的作用。 1、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 迢递满嵩山，归来且闭关。（王维《归嵩工作》） （准确地描写了秋山到处是夕晖的景象。白居易《赠江客》“江柳影寒新雨地，塞鸿声急欲霜夫。愁君独向沙头宿，水绕芦花月满船”中“满”有相似作用。） “津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张栻《立春偶成》）中“满”则表现立春时到处生机盎然的景象。 2、麦浪风来翠浪斜，草根肥水噪新蛙。羡他无事双蝴蝶，烂醉东风野草花。（周密《野步》） （运用拟人手法，生动表现了和畅东风中野草花的烂漫） 3、柳暗花明春事深，小阑红芍药，已抽簪。雨余风软碎鸣禽，迟迟日，犹带一分阴。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登临。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章良能《小重山》） （“软”，运用通感手法，生动表现风之柔；“碎”，运用通感手法，生动表现了鸟鸣的细碎欢快） 4、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储光羲《钓鱼湾》） （准确而生动地表现了春深时节杏花纷飞的景象。） 5、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查慎行《舟夜书所见》） （准确而生动地表现了风拂浪起的景象） 6、几行归塞尽，念尔独何之。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诸云低暗度，关月冷相随。未必逢增缴（增，短箭；缴，zhuó，系箭的短绳），孤飞自可疑。（崔涂《孤雁》） （云低月冷，衬大雁形单影只，突出其行程艰难，心境凄凉） 7、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杜甫《绝句》）（生动表现红花怒放之态，反衬思乡之苦） 8、露气如微虫，波势如卧牛。明月如茧素，裹我江上舟。（陈三立《十一月十四夜发南昌月江舟行》） （化静为动，生动表现了皎洁的月光笼罩大江的景象。有杜牧《烟笼寒水月笼沙》）、白玉蟾《早春》“南枝才放西三花，雪里吟香弄粉些。淡淡着烟浓着月，深深笼水汪汪和笼沙”中“笼”的妙处） 9、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应如律，先发望春台。（齐已《早梅》） （“一”言梅之早；“递”，运用拟人手法，表现梅花幽香随风四溢；“窥”，运用拟人手法，写禽鸟见梅之素雅芳洁而惊奇，从而表现梅之素艳。） 10、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洞有材。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杜甫《咏怀古迹》） （化静为动。生动表现了荆门四周群山万壑高低起伏，簇拥荆门的雄奇景象。） 11、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乎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岸青山排闼来。（王安石《书湖阳生望壁》） （化静为动，生动表现了两岸青山朴来的动感） 12、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桁（hēng 檩）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剑忆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摇殿影，空照秦淮。（李煜《浪淘沙》） （反映出故国月华之下玉楼殿影无人能赏的凄寂景象，流露出深沉的故国之思和亡国之恨。） 13、依依宫柳拂宫墙，楼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宋 谢克家《忆君王》）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df18433931d4b14e852458fb770bf78a64293a2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