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林语堂要读的,鲁迅也要读得的,不怕读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囫囵吞枣也不妨的。 这正是我所悲哀的。我以为凡对于时弊的攻击,文字须与时弊同时灭亡,„„(《热风·题记》) 我想鲁迅先生的文字之所以今天读来仍有很多警示的意义,原因便在于那时的时弊仍是今天的时弊的原因。这是先生“所悲哀的”,更是我们时代的悲哀。 所以看十来岁的孩子便可以逆料二十年后中国的情形;看二十岁的青年;——他们大抵有了孩子,尊为爹爹了,——便可以推测他儿子孙子晓得五十年七十年后中国的情形。(《热风·随感录二十五》) 这是句让我脊背发凉的话,想想那些农村中留守的孩子们,想想那些“在城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想想那段著名的记者与放养娃的对话吧,你能不为这句话动容么?我们若能从一个父亲身上看到他儿子孙子的生活来,这是一个家庭的不幸,更是我们这个社会和国家的不幸。 因为我们中国所多的是孩子之父;所以以后是只要“人”之父!(《热风·随感录二十五》) 我们现在依然多的是孩子的父亲,而特少“‘人’之父”。我们的孩子背着世界上最重的书包,花费着最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可我们恰恰很少教我们的孩子如何“做人”,我们缺少的是人的教育。 我有一位朋友说得好:“要我们保存国粹,也须国粹能保存我们。”(《热风·三十五》) 我们时下大力提倡或“身体力行”的国粹:一是尊儒读经;二是穿汉服;三是拜祖。但愿这些国粹真得能“保存”我们。 中国人向来有点自大。——只可惜没有“个人的自大”,都是“合群的爱国的自大”。(《热风·三十八》) 其实,我们何尝没有这“个人的自大”呢?那是在别一不如自己的同胞面前。 丙云:“外国的东西,中国都已有过;某种科学,即是某子所说的云云。”(《热风·三十八》) 翻看那时的报纸杂志书籍,相信等也能找出诸如“火箭最早发明于中国”“高尔夫球最早源于中国”这样的专家的研究成果来。我们现在的一些专家教授们真是何其不幸,生也何其晚,无奈来拾先人的旧把戏耍了。 经验提高了他的喉咙含含糊糊说:“狗有狗道理,鬼有鬼道理,中国与众不同,也自有中国道理。道理各各不同,一味理想,殊堪痛恨。”(《热风·随感录三十九》) 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有特殊的国情”的最早版本,若是,幸也,不幸也? 我说:“完全解放了我们的孩子!”(《热风·四十》) 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将我们的孩子从畸形的教育体制下解放出来。 有人做了一块象牙片,半寸方,看去也没有什么;用显微镜一照,却看见刻着一篇行书的〈兰亭序〉。我想:显微镜的所以制造本为看那些极细微的自然物的;现在既用人工,何妨便刻在一块半尺见方的象牙板上,一目了然,省却显微镜的工夫呢?(《热风·四十七》) 人家当然不是用来看《兰亭序》的,只在作了宝贝收藏,炫耀或者把玩陶冶性情罢了;就时下的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才力的早出天大的锅,椽子大的笔来当然不是用来做饭写字的,单在申请世界吉尼斯纪录罢了。 曙光在头上,不抬头,便永远只能看见物质的闪光。(《热风·五十九“圣武”》) 我们如今已被“物质的闪光”耀花了眼,迷乱了心,从未抬头望望曙光在哪里了;也许压根儿就没有抬头看的念头呢。 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热风·六十一不满》) 这“不自满”当然也不能沤烂在肚子里,要说出来,更要做出来,争取甚至斗争以改变这“不自满”的现状。 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热风·六十六生命的路》) 我倒常见从草坪里斜伸出去的“路”,若是种了荆棘,怕是没有这样的路吧。我们多得是“践草为径”,少有“披荆为路”的。 西哲说:事实胜于雄辩。我当初很以为然,现在才知道在我们中国是不适用的。(《热风·事实胜于雄辩》) 我们古时便有将鹿鉴定为马的先例,今天更有将自行车作了城市污染罪魁祸首的科学报告,还有言之凿凿说中国的高等教育很成功的。睁着眼睛敢说、能说“真理”的人多了,“事实”也便很脆弱。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e4a72f12fd4ffe4733687e21af45b307e871f98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