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一 十二月的北京，天气越发寒冷了。北风“哗啦啦”的呼啸而过，拍打在紧闭的玻璃窗上，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唯有路灯与我相伴。 这几日各种考试接踵而来，我手中的笔几乎是时刻不停的在与试卷做斗争，又考完一门学科，结束了难熬的晚自习，推开家门那一刻，我只剩下浑身的疲惫。 我无力的倒在沙发上，余光瞥到姥姥的身影，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寻找我的身影，然后步伐急促的来到我的身旁，帮我剥去外套，喜笑颜开。“今天考的怎么样啊？”姥姥开始了她的“连珠炮发问模式”，“在学校喝了几杯水？晚饭吃的啥？还饿不？今天还有新鲜的橘子，我给你拿几个去？”我随意的“嗯”了一声，不想多说话。 随着姥姥脚步声的远去又传来，她端着装满橘子的盘子和一个小瓷罐回来了，然后将这两样东西推到我跟前，几乎是殷勤地为我介绍：“三九大风天的冻透了吧！这是我给你煲的鸡汤。还热乎着呢，你尝尝？” 我打开瓷罐，一股喷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将我在屋外冻得冰冷的脸温热过来，我舒服的简直想喟叹一声。这时定晴向瓷罐中的鸡汤看去，鸡汤黄亮透明，面上漂浮着几片青翠的葱花，点缀着它更加诱人，用勺子轻轻搅动几下，露出碗底白嫩的鸡肉。看到这般人间美味，我的唾液分泌的更快了。一股股鲜香飘过我的鼻尖，也勾的我馋虫子快出来了。我用勺子盛起一勺，迫不及待的轻抿了一口，温暖而鲜美的鸡汤抚慰了我的味蕾，热汤从嗓子划下，让我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我又喝了一口，美味鲜香，回味无穷。怎一个“妙”字可言！我丢下勺子，捧起瓷罐畅饮，姥姥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绽开笑容，抚摸着我的脊背：“慢点喝，慢点喝，小心烫着。” 放下瓷罐，我的眼镜前已经弥漫了一层水雾。鼻子突然一酸，看着眼前的空碗，感受着腹中的温暖，我仿佛看到了姥姥为我在厨房忙碌的场景。她一定围着那条旧围裙，满头大汗，在锅前守候了几个小时才成就了这一碗如此香浓的鸡汤。我转过头来，对着发丝已经银白，满脸皱纹，面带微笑的姥姥，不免喉中哽咽：“姥姥……” 只说了两个字，我的眼泪就已经盈满了眼眶。我忽然用力地拥抱住这个世上最关心我的老人，抱得紧紧的。姥姥只是继续用她那双粗糙充满皱纹却无比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后背。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姥姥，多么平凡而朴素的两个字眼，却在这个寒冬里，带给我无与伦比的温暖。 暖冬二 窗外，一大簇一大簇雪花扑向大地，寒风从北方萧萧吹来，气温骤降。窗内，却毫无半点儿寒意，一碗甜甜的汤圆捧在手中，冒出的热气将窗子蒙上一层水雾。表妹和我带着几个小孩扒在窗边，看大风刮大雪也觉得不以为意，对着窗户哈气，手指随雪花一起飘舞。这个冬天，暖融融的。 外婆、大姨小姨他们正打着麻将，唠着嗑，手里还拿着点瓜子。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将一排牌推在桌上，大叫一声，“和了！”其他人立刻不是说说笑笑，就是大声哀叹，手上都不停，一片牌哗啦哗啦的声音将窗外凌烈的风声捂地严严实实。最小的孩子仍在妈妈的襁褓中，听到吵闹声，睫毛闪动了一下，睁开了小眼。大一点的侄子在客厅里晃悠，寻找下一个缠着的目标——表妹和我。小侄女也跟着蹦过来，抱着我们的腿不放。侄子知道说话，“好姑，我要玩！”侄女只会哼唧，但也跟着应和侄子，“唔嗯嗯嗯！” 正当我觉得万般难缠之际，舅舅从厨房探出了头，“嘿！准备准备，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两个小皮孩这才又蹦蹦跳跳地走去了。厨房中，小姨爸和舅舅仍在忙碌着，炒锅在火苗上跳跃，菜与肉在炒锅里跳舞，个个锃亮地闪着油花，红红火火的辣椒撒进去，为佳肴再添一抹亮色，也为整个家添了一抹年味。 一张大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火辣辣的小炒肉、水煮鱼，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红油，就像喜庆的鞭炮一般红火。黄澄澄的鸡汤、青翠的蔬菜小炒，让人感到清新质朴、踏实安心。甜丝丝的八宝饭是我们孩子最喜爱的吃食，它还代表着新一年的和和美美、甜甜蜜蜜。这都不重要！直到一屋子家人，都聚拢过来，嗅着迷人的菜香与酒香，看看这一大桌子菜，乐呵呵地笑或是赞叹，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碗筷……美食的真谛在团聚，只要有家，哪里都是家的味道。“干杯！”大家共同举杯，碰杯声，祝福的话语，孩童的笑，连在一起，谱出了温暖的家。 风小了些，雪仍在飘，绒帽、围巾、棉手套，把自己裹成一个包子，才下了楼去放烟花。一大箱一大箱往下抱，大人们却没有叫苦，只是笑着，“喂，快来放吧！”从小小的手榴弹开始，点燃引线后扔到地上，炸出一声巨响，火星四射。一束小小的仙女棒，最开始一下点燃一大把，精灵般的火花跃出，可以玩好一会儿，在院儿里舞着，火花留在空中，成了爱心，星星，或者孩童们天真的心愿。玩了一会儿，孩子们终于受不住冷了，用手套捂住自己的小脸蛋，疯狂哈气，但还是笑着，笑着，就像春节在暖暖的春天一般。“嘭！嘭！”红的、黄的、蓝的、粉的，一朵朵花绽放在空中，转瞬即逝，却能刻在这一大家子人的心中一整年。 “啊……阿嚏！”小侄子打了一个喷嚏。 “噗哈哈哈哈……不冷吗？回去呆一会儿？”摸摸小侄子的小脑瓜，我不禁笑了。 “不了，一点儿都不冷！”小侄子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容更深了一些，“对，你说得对，家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家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 暖冬三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陆游在千百年前曾在诗中这样写到。即便如此，今年的冬依旧西风吹醒梦中人，偶尔二三缕阳光从云缝中穿过，带着依稀的温暖，为一年落下帷幕。 当我踏出清晨的家门，些许寒意从衣领中窜进身体。抬头便是一树梅花落地，纷纷扬扬的红。“唉，又是一年冬天了，不知你过得怎么样……”迎着初晨，钻进一家胡同巷子中开了十几年的老店，还是如当初一般从未变过的装潢呀！ “老板，一碗爆鱼面，不要葱！” “嘚了！”一声亲切的叫喊，是十年来每每听到的招呼话语。 不出片刻，一碗爆鱼面，便热气腾腾地上桌了，两块爆鱼，三瓣青菜，一碗肉汤，半担面，依旧如故。低头，拿过筷子，面的鲜甜，暖了胃。不管门外的西北风，屋内虽无“溪柴”与“软火”，但依旧温暖。 忽然，记忆的阀门打开。记忆若洪水般涌来，眼前的一切飞速变化，再定神时，那朦胧的热气背后，是一张久违的脸庞，那笑容还是那么安详，那眼神中的慈爱，未减半分。脸上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一件老旧的夹克依旧披在身上，稀疏的头发宛若当年。 “好吃吗？”“好吃……”在听见话语的一瞬间，泪水不知不觉已濡湿了眼眶，可正当我抬手想要摸他的脸时，眼前的那人正渐渐消失、模糊……我猛然惊醒，是啊，什么都没变，除了你已经不在了啊！小公公，是你第一次领我到这家餐馆来吃好吃的面的，然而，现在你却不在了…… 我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无数过往的画面，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碗面，这可是你留给我的唯一记忆了啊！小公公…… 西风慢慢地停了，门帘不再飘动；太阳终于从厚重的云层露面，融化了昨夜的积雪，仿佛是你在告诉我，即便离开了，终会有留下的东西，温暖着身边人的心。生活依然要继续，不要忘了过往的美好，让它永驻于你的心房。温暖着，便好！ 舀起一勺面汤，轻轻送入嘴边，热腾着的汤汁，滋润着我干裂的唇。嗯，真的很暖！你伴着时光，我会永远记得。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eed055bf53e79b89680203d8ce2f0066f533649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