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社会语言学角度浅谈“不好意思”替代“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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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社会语言学角度浅谈“不好意思”替代“对不起” 作者：刘洋 来源：《语文学刊》 2015年第2期 刘洋 （中南民族大学，湖北武汉430074） ［摘要］“言语交际”是社会语言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讲究礼貌是言语交际中的普遍现象。中国自古是“礼仪之邦”，谦敬用语在汉语体系的构建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不好意思”与“对不起”原本是意义不同的两个词，但近年来在表达致歉的时候却有合流的趋势，本文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出发，谈谈二者合流的原因以及今后的发展趋势。 ［关键词］不好意思；对不起；言语交际；礼貌模式；会话分析 ［中图分类号］H03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610（2015）02-0023-02 ［作者简介］刘洋，中南民族大学。 一、“对不起”和“不好意思”的起源及其意义 （一）对不起 中国古人喜欢以对对联来显示自己的学问，但常常有人被其他人出的上联难住，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学识不如人，被难住的人就会说“对不起”，就是对不下去的意思。后来，“对不起”就慢慢流传开来，如果得罪了人，无论自己有没有学问都谦虚地说“对不起”，用来显示自己知书达理。现在，“对不起”表示对自己言行过失的后悔、遗憾，并向被损害利益的一方道歉。如（本文例句均出自北京大学CCL语料）： （1）他充满歉意：“我最对不起的，是队里的老队员，我的失误，让他们四年的辛苦白费了。” （二）不好意思 1.“不好意思”的最初义项有两个：一是、表示碍于情面不便怎样。如： （2）他们只得厚着脸皮在村中“蹭”朋友的饭吃，吃饱了就赖在这儿不走，晚上就住到了朋友这儿，然后逢人就说留他吃饭住宿的这位朋友够哥们儿，让人家不好意思再赶他走。 二是、害羞；难为情。如： （3）她被我盯得不好意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觉得挺好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2.“不好意思”的新意义：可用来表达致歉的意义。如： （4）我笑着对她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只耽误一分钟想和你说几句话。” 由此可以看出，“不好意思”的新意义几乎都出现在对话当中，有时直接替代“对不起”表达歉意，有时和“抱歉”连用，有时和“对不起”连用。 二、从言语交际问题看“对不起”与“不好意思” （一）礼貌模式 讲究礼貌是言语交际中的普遍现象。在社会交往中，礼貌是维护公共秩序，促进人际关系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因素。戈夫曼（ErvingGoffman）的“面子行为理论”认为面子是社会交往中，人们有效地为自己赢得的正面的社会价值，它是个人的自我体现。社会交往应该遵守“考虑周到”这一社会规范，照顾别人的面子，以免带来难堪或关系的恶化。 布朗（PenelopeBrown）和莱文森（StephenLevinson）基于戈夫曼的“面子行为理论”，建立了礼貌模式，并在礼貌模式中区分了两种面子：积极的面子和消极的面子。积极的面子指的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赞同、喜爱，消极的面子指的是不希望别人强加于自己，即自己的行为不受别人的阻碍。交谈中既要尊重对方的积极面子，也要尊重对方的消极面子，这样才能达到谈话目的。 礼貌是减轻某些交际行为给面子带来威胁的意图的表达，即为听话人和自己的面子需要所作的努力。因此，布朗和莱文森称礼貌为“策略”。这种纠正策略（或礼貌策略）就是表明没有威胁面子的意图的策略。布朗和莱文森提出了五个礼貌上的策略，它们根据纠正的程度从强至弱依次为：1）不做威胁面子的行为；2）威胁面子的行为是非公开的；3）消极礼貌；4）积极礼貌；5）威胁面子的行为是赤裸裸地公开的。其中第3点消极礼貌满足的是听话人的消极面子，因此它是以回避为基础的策略，说话人通过承认并尊敬对方的消极面子需要、不干预对方的行动自由来满足对方的消极面子。随后布朗和莱文森又提出十个消极礼貌的策略：1）说话迂回；2）说话模棱两可；3）表示悲观；4）减小对对方的强加；5）尊重对方；6）道歉；7）避免突出个人；8）提出一条普遍适用的规定；9）用名词指行为；10）公开表明如负债或免除对方的负债心理。 在社会交往的过程中，一方做出损害另一方利益的事情，威胁了别人的消极面子，即阻碍了别人正常的行为，对别人自由愉悦的情绪进行干扰。在威胁别人消极面子的同时，自己的积极面子受到威胁，即不能得到别人的喜爱和赞同。这个时候，就要运用礼貌策略。“对不起”和“不好意思”都是在运用礼貌模式在减轻面子带来的威胁。但是“不好意思”明显在2）说话模棱两可；4）减小对对方的强加7）避免突出个人这三个方面更具有优势。“不好意思”的负债心理较“对不起”来说要轻一些，它对过失一方积极面子的威胁比“对不起”要小得多，更能维护交际中需要达到的平衡。“不好意思”最初在义项的选择上，经常使用“害羞，难为情”这个意思，但是在特定的语境中，它被赋予深一层的内涵，这种内涵渐渐被人们接受，从而演变为一种礼貌惯用语，这说明随着时代的变化，社会的发展，人们更注重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和谐，不同的社会背景在礼貌表达方式上既有着共性，又有各自的特点。中国人以“和”为贵，这在当今社会更加突出，所以人们努力避免相互间的摩擦，避免因自己的行为而强加于对方，使对方难堪。 （二）会话分析 会话是一种社会交往。它是由发话者和受话者积极参与并相互协作而产生的。会话分析要抓住会话中的“语境化暗示”，就是“说话人示意而听话人解释该活动是什么、如何理解语义内容以及每个句子如何和前后句相联系的种种手段和特征”。双方根据对方所给的情景化暗示来调整自己，以适应对方的说话方式，这样便建立了和谐的交谈。 大卫：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玛丽：我们约好八点，你怎么八点半才来？ 大卫：真抱歉，我来晚了。半路上我的自行车坏了。 玛丽：修好了吗？ 大卫：修好了。 玛丽：我想你可能不来了。 大卫：说好的，我怎么能不来呢？ 玛丽：我们快进电影院去吧。 大卫：好。 ——《汉语会话301句》下册第二十三课 在这里，第一句话用了“对不起”，第三句用了“真抱歉”，在对外汉语中级以下阶段的课文中很少使用“不好意思”，这是因为“对不起”和“真抱歉”所对应的英文翻译都是“sorry”，而“不好意思”的英文对译一般都是“tofinditembarrassing（todosth.）”。语境化暗示与人际交往中建立起来的各种各样的社会文化习俗有着密切的联系，谈话双方对于社会文化的规则了解越深入，双方所拥有的情景化暗示越多，那么谈话双方越能够理解彼此，达到有效沟通的目的。在汉语水平中级以下的留学生中，对多义的固定语还不能根据语境合理的运用，如果课文中出现模棱两可的词语，会让他们在交际过程中出现会话策略失败的现象，所以在初级和中级水平的课文中，以标准简洁不易发生歧义的词汇为主。不然的话，在特定情境中，他的情景化暗示将不被理解。随着他们汉语水平的提高，他们根据别人的情景化暗示来调整自己对话用语的能力会进一步增强，这时他们就可以比较准确地判断出说话者的意图，从而进行和谐交流。而留学生自己也会自发的运用情景化暗示，以使自己的语言更贴近汉语的社会文化规约。 三、“对不起”和“不好意思”的发展趋势 柏拉图说过：“对词的了解导致对事物的了解”。语言不可能是封闭系统，它必须接受人类社会的干涉。这是因为：首先语言的功能是不完备的；其次解释语言的功能的理论系统也是不完备的，它要靠系统以外的其他系统来补充。“对不起”作为最常用的礼貌用语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按照它自身的特点和使用频率被分到礼貌惯用语一类，在分类的时候，最理想的标准应该是对外有排他性，对内有普遍性，无疑“对不起”礼貌惯用语的特点更明确。“不好意思”只能在特定交际情景中替代“对不起”，或是和“对不起”同时出现，而不可能完全替代“对不起”成为最常用的基本礼貌惯用语。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fbf36a7881d049649b6648d7c1c708a1294a0a8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