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秋浦歌》（其三）——不说之说 文/赵方涛 宋玉《登徒子好色赋》里对邻家美女的描写，堪称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文中写道：“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而，宋玉写美女之美，终是第二义。第一把交椅，到底还要让给古希腊诗人荷马。为什么这么说呢？正如佛家所说，凡有言说，即落第二义。 据《荷马史诗·伊利亚特》记载，海伦（Helen）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无独有偶，古希腊人也同样认为“红颜祸水”。为此，希腊军队将海伦所在的特洛伊城围攻了十年，并最终利用木马计将其攻克。战争结束了，长老们商议如何处置海伦，是将她送回丈夫那里去呢，还是将她作为战犯处死？正在争执不下之时，海伦被带了进来，从没见过海伦的长老们惊呆了。惊愕过后，他们说为了这么美丽的女人，就是再打十年仗也值得。荷马写海伦之美，只字未提她长得如何美，然而却借长老们的反应将她的美完全表现了出来。可谓“不说之说”，此即第一义。 宋代学者陆九渊曾说“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那么，在中国文 1 学史上，有没有像荷马塑造海伦这样“第一义”的表达呢？我想，应该有的，至少李白的《秋浦歌》（其三）就是一个例证。其诗曰： 秋浦锦驼鸟， 人间天上稀。 山鸡羞渌水， 不敢照毛衣。 秋浦，在今安徽省贵池县，唐朝时属池州，其地有秋浦水。锦驼鸟形似吐绶鸟，羽毛非常漂亮。在这首诗中，诗人没有具体描写锦驼鸟有多漂亮，而是通过山鸡不好意思到渌水（清澈的水）边照自己的影子，怕自惭形秽，来表现锦鸵鸟的美。其实，山鸡也是非常漂亮的。据《韩诗外传》记载，山鸡“羽毛泽悦，光照于日月，奋翼争鸣，声响于陵泽。”此诗写锦鸵鸟之漂亮与荷马写海伦之美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所写不同，一则写人，一则写鸟，然而皆可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同时，诗中除了借山鸡来侧面烘托锦鸵鸟的漂亮，还用一句“人间天上稀”来侧面说明锦鸵鸟的漂亮。杜甫《赠花卿》中说花敬定家的音乐之美，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正与之相似。 另外，唐李肇《国史补》中描写李牟吹奏笛子的高妙，不从 2 正面写笛声，而是从听众的反应着笔。这与荷马与李白的“不说之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其文曰：“李牟夜吹笛于瓜洲。舟楫甚隘。初发调，群众皆息。及数奏，微风飒然而至。又俄顷，舟人、贾客皆有怨叹悲泣之声。”再如苏轼《前赤壁赋》写客人吹奏的洞箫之声，则是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双管齐下。其文曰：“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3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ff880ad2effdc8d376eeaeaad1f34693dbef10c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