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深圳,每天沐浴着阳光,感受着这座城市奔腾的脉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件很幸福的事,这里的人大都会满足于此吧?但林微因先生曾留下这样的文字:“有人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城中住着某个爱的人。”而我,因为一个人,也恋上了那座城。
夜色如墨,窗外,星子倚在悠远的怀抱里静静地眨着眼睛。柔和的灯光下,一个身影正在埋头书写。“唉,还剩一些没写完,争取一鼓作气,写完再休息。”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再次端坐,却见母亲端了一碗暖粥轻轻地送到了桌边,我呆住了,咦,这不是奶奶做的“五彩粥”吗?有多久没有喝了呢?
记忆的窗帘缓缓拉开,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我身体弱、经常生病,爸爸妈妈因为工作繁忙,照顾不过来我,不得不把我送回老家——西安,送回奶奶身边。那时,我不懂,奶奶为什么不过来深圳呢?西安哪里有深圳好?西安气候干燥,记得我初到西安时,便水土不服,更加容易生病,经常发烧、咳嗽、吃不下饭,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便想尽各种办法做各种可口的饭菜、面条给我吃,记忆碎片里最多的便是奶奶费尽心思给我准备饭菜的身影。虽然奶奶费了很多功夫想让我吃好,但是我依旧吃不下有时也只是勉强吃几口。那时奶奶心疼之余,貌似感慨最多的便是我怎么就和故土“无缘”呢?现在想想,那时的奶奶,大概很落寞吧?唯一的孙女儿,竟然对故土不适。而我,年纪小小,又因为身体的折磨,竟一点也不记得奶奶当时的神情。
一天晚上,奶奶突然端了一碗粥到桌上,那粥看起来五彩缤纷,颜色很是漂亮。小小的我,好奇心瞬间被勾起,“哇,好漂亮的粥!”“是呀是呀,不光漂亮,还很好喝呢,晓晓要不要尝尝呀”“真的很好喝吗,奶奶?”我心里有点动摇,这么好看的粥,应该很好喝吧?“晓晓,这叫‘五彩粥’,它有神奇的魔法哦!只要你喝了它,身体马上就会好,就再也不会生病了,就能出去和小朋友玩了!”幼小的我盯着眼前的五颜六色,馨香似乎更浓郁了,丝丝缕缕飘进鼻端,嗯,似乎饿了呢!慢慢地,在奶奶的“诱导”下,我尝了一口,感觉这粥喝起来甜甜的、暖暖的,嗯,和自己想的一样,很好喝!
在这之后,我便喜欢上这种味道,奶奶的脸上,终于爬上了笑容,看到我爱喝这“五彩粥”,便经常变着花色做给我喝。在暖暖的粥里,我看过了桃花送走雪花的春,看过了绿树荫浓的夏,看过了驼铃声声,树木寄走一封封枯叶的秋,看过了山坡覆白雪,湖面凝银冰的冬。再后来,爸爸来接我了,接我回到深圳,我要上小学了。记得离开的那天,奶奶依旧做好了粥,我,爸爸,奶奶一起坐在桌前,喝粥,柔和的灯光在屋里晕染开来,奶奶依旧穿着那件深灰的外衣,仿佛从泛黄的年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莫名的,鼻尖泛上丝丝酸意,我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奶奶呢!后来,回到深圳,虽然这里的美食众多,也十分可口,但奶奶做的“五彩粥”的色彩和味道至今未曾淡出我的记忆。喝着这里的粥,氤氲的热气里便浮现奶奶熬粥的身影,儿时吃粥的画面。这些碎片就像合上的书,再翻开,便成了回忆。
今天的我,早已知道这粥的另外一个名字——“八宝粥”,也知道这粥并没有奶奶所说得那么神奇,但是我依旧喜爱这种味道,也永远忘不了这种味道,每当喝八宝粥时就能想起奶奶。什么时候能再喝到奶奶的粥呢?我曾无数次期盼过,压抑不住这份期盼时,我曾问爸爸,为什么奶奶不过来这里呢?为什么奶奶非要待在西安呢?爸爸的眼神暗了暗,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愫在涌动:“西安是奶奶心底最深的牵绊,也会是一辈子的牵绊,她的脚不会再踏上别的土地了……”这就是“故土情结”吧,我只在书本里看到过,一时,心里竟感到空落落的。
经不住我的念叨,妈妈便开始做奶奶做过的“五彩粥”,这两样五彩粥有着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味道,却带给我不同的感受。现在的我,喝粥,仿佛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再也没有了孩童时的欢呼雀跃!岁月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仿佛带走了它的魔力,它变得平凡,如馒头般淡而无味,我更加怀念起奶奶的粥,怀念起奶奶来。现在的奶奶,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总爱一遍又一遍地走这西安城。仿佛每天不亲眼看一下,便会被人偷走似的。那时的我,牵着奶奶的手,和她一起站在钟鼓楼前凝视,和她一起走过古老的街道,一起抚摸斑驳的城墙,一起看长河落日圆……边走,边看,奶奶边给我讲故事,有故事听,我便不觉得累,不觉得无聊了。慢慢地,走的路多了,我便不喘了,身体似乎好了很多,这是不是奶奶带我走遍西安城的初衷之一呢?
如今我对西安城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小时候,对我而言,她是奶奶的西安城,是奶奶心底割舍不断的牵绊,奶奶用脚步丈量了西安,她深深爱着脚下的土地,没有半分二心。奶奶的专一,执着,热切,深深震撼了我。莫不是这片土地有魔力,所有奶奶才做出了神奇的五彩粥?
我希望有个长长的假期,再回到那座城,再踏踏那片曾经长满绿草芳花的土地,走走孩童时认为有趣的古道,夕阳西下时,回家,于暮色缱绻中,再一品奶奶亲手做的五彩粥,寻回记忆中的味道。
因为五彩粥,因为一个人,我爱上了这座城。西安,你是心中永久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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