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着别的小姑娘被父亲抱在怀里,宠在心里,心里常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涩。跑回家以稚嫩的音问年迈的外婆,为什么我没有爸爸?总能见她紧张而苦涩的表情:“爸爸出差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再无下文。
我总想追问,那很久很久是多久。可却总是一片长久的沉默,如浓郁雾将我牢牢裹住,令我窒息。
长大后渐渐明白,父亲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我身边只有母亲,和两个年迈的老人。其余的,我一无所有。心中对那个记忆中没有一点儿印象的父亲有了怨,怨他为何弃我而去,如此绝情……
前些日子清理家中东西,在书柜的最边上,看到一个泛黄的相册。一时好奇,将拿出,一页页地翻。
第一张照片中,母亲扶着大肚子,笑得一脸幸福。一个男人轻轻地搂着她,那么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一块无价的珍宝。那是我的父亲吗?胖乎乎的脸庞,没有胡子,个子不算高,依稀能看出一点儿面熟。父亲,我咀嚼着这个有点陌生的词,心中滑过一丝温暖。
第二张照片,粉粉嫩嫩的小鬼头躺在被子里,那是出生三个月不久的我。父亲坐在床沿,拨弄着我头上的玩具,笑得满目宠溺,傻傻的,却触动了我。后来,妈妈告诉我,在我一百天的时候,父亲被检查出为肝癌晚期,医生说只能再活三个月。从那时起,父亲就给我准备了我学前所有的玩具:小车,娃娃,溜冰鞋……用这些,来弥补他不在女儿身边伴她成长的遗憾。我心中一酸,有种自豪和喜悦油然而生,我的父亲,是那么爱着我!
第三张照片,约莫半岁的我坐在床上。面色有点发黄的父亲握着我的手,放在面前的电子琴上。他的头微微倾着,比以前消瘦了不少,目光却仍然那么专注,那么慈爱。他是那么享受和我一起的时光,似乎丁丁当当的琴声永远飘荡着快乐。他仿佛想用自己喜爱的乐曲代替自己陪伴着孩子,要用一辈子时光将我牢牢刻在他心里。看着,看着,眼眶有些发酸,有些心疼。
一张一张……我好像入了魔,忘了时间,忘了自己,整个世界只剩下父亲和年幼的我。或是牙牙学语,或是蹒跚学步,父亲始终陪伴在我身边,唯一变了的,是他日渐面黄肌瘦的脸。
时间仿佛倒流,倒流回了我一岁前的那些日子。那是我生命伊始的日子,那也是父亲一生中最后的时光!我的父亲,33岁去了那个叫做天堂的地方。
父亲,虽然你不在我身旁伴我长大,可是你的眼神,你的心,女儿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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