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在书海中,清欢难寻,偶尔从中抽出身子,我却发现,原来世间有如此美丽的花朵,让我享尽那一刻清欢。
中考前的几个星期,我跌进了书海,大量的书本,大量的习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有些疲倦,想着放弃,想着逃逸。下午一放学,我便飞奔着回家,摆脱那“恶魔”的困扰。突然,我停住了脚步。
目光被一座假山吸引。它从水中高高耸起,呈深灰色。而在这之上,千万条藤蔓高垂而下,形成碧绿的帘子,遮掩住它娇羞的面庞。而那上面的花,如大家闺秀,“千朵万朵压枝低”,如巾帼英雄,“万紫千红总是春”。我像是一只蜜蜂,深深地被吸引住了。那片刻的清欢,令我心旷神怡。
轻轻地一阵风吹过,花朵便跳起了古典舞。那婀娜的身姿,那妩媚的笑容,那玲珑剔透的脸蛋,尽态极妍,美不胜收。我突然想起了《紫藤萝瀑布》,原来书中的景色也如此美丽,这片刻的清欢,滋润了我干涸的心。
面对这如此奇丽的花景,我却发出了疑问:“这不是假山么?怎么还会开花呢?”本想着没有人听到,一个声音却闯入耳朵:“谁说假山不能开花?它若有梦,便是谁也阻止不了了噢!”我循声望去,一位苍颜白发的老者,正品味着一口清茶,茶香氤氲。他对我莞尔一笑,我却发现我像是明白了什么。
昙花一现,它的梦,只为有心人而做;假山花开,它的梦,为自己而做。它那积蓄已久的力量,今时今日,终于爆发,那摇曳着的每一朵花,便是最好的回报。“难道我要做那有梦却孤独终生而永不开花的假山吗?”我摇了摇头,身上轻松了许多。
正准备走,忽然又望见那老者,他像个孩子,呵呵的笑着。我突然发现,他就像是一座开满了花朵的假山,梦正在他心中闪闪发光。他享受着属于他的清欢。
人若有梦,便是谁也摧毁不了的。有时候,却是摧残,便越是美丽。那一刻的清欢,让我醉心,让我享受至今。
静谧的书房,厚重的米色窗帘温柔地成为透明落地窗的屏障,竟连一米瘦弱的阳光也只好在窗外垂头丧气的徘徊,白色刺眼的冷光成为昏暗中最耀眼的光明,我揉了揉干涩的挤不出一滴眼泪的眼,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啾——”一声欢快地,稚嫩如同初生婴孩般的鸟鸣,从看不见的窗缝中挤进,化为一串温柔的乐音,叩响了我心中的那根弦。
那串可爱的音符竟引诱着我,轻轻关掉台灯,放下手中的纸笔,趿着拖鞋一步一步靠近窗帘,拽着窗帘的一角,右手高高扬起,朝两旁拉开,窗帘上的塑料扣环相互碰击着,发出“哗啦啦”的喧嚷。
像是拧开了储蓄阳光的匣子。大捧大捧的阳光洪水般涌入屋内,立即吞噬了残存的昏暗,像是被温吞吞的水浸没,温柔地发酵着。
我站在落地窗前,左手倚在玻璃上,想去追寻那串稚嫩的笑声。
正对窗前,一棵墨绿的棕榈树,它似乎很久就站在那儿了,伸出纤细的墨绿的玉指,伸向天空,似在抓住那些可爱的阳光,它也不忘将自己的倩影投在地上,乌黑的,浓密的,纤长的影子,像是美人微曲的眼睫。那些枝叶被阳光照亮,像是在叶尖上镶上了一条金边,阳光将它小心地沐浴在自己的怀抱里,像是缓缓流动的琥珀。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凉风宠溺地揉着它墨绿的枝叶,它似乎在轻轻颤动着,每一片叶子似被附上精灵一般的魂魄,像无数在树上振翅欲飞的绿蝶,又似一江被吹皱的碧绿的春水,每片叶子都仰着泛着油光的脸,兴奋地欢嚷着,跳跃着,伴着那鲜艳欲滴的欢乐。一只只将帆扬得鼓鼓的船儿载满了饱胀的欢乐。
我仍是伫立在窗前,也不知站了多久。那棵树仍是站在窗外,也不知何时就已经在那儿了,我仍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也不知是否仍是那只引诱我倚在窗前的那只鸟,他是否仍小憩在树梢。
感谢那声欢乐的鸟鸣,让我脱下疲惫,慢下追逐的步子。
感谢那声喜悦的鸟鸣,让我邂逅这清欢一刻。
心中倘有一池绿,则长长的夏季何患?
——题记
闷热的黄昏,天边最后一抹红渐渐隐去,多情的画师将连绵起伏的山峦染成深黛色,明眸皓齿的月亮迫不及待地粉墨登场。可是,树丛中聒噪的蝉虫依旧喋喋不休,我的心被这虫声搅起波澜,心神不安……
走出庭院,邻家的阿婆们搬出竹椅,在暮色中唠家常,欢快的笑声拂去一丝暑气。我和他们坐下,一同欣赏迷人的夜景,多久未尝在月下贴近自然,轻轻聆听自然的絮语。
轻轻摇动蒲扇,带着缕缕清香的空气袭入我的鼻子。我疑惑地抬起头,寻找那暗香涌动的源头。夜幕愈深,我在不远处的半亩方糖中寻觅到了踪迹。月亮从云中穿梭出来,投下柔和的月光,我轻轻走到了她们的身旁。
一池的荷,一池清幽的芳香。我蹲下身子,静静地凝望着月光下的倩影和那婀娜的姿态。墨绿色的叶子互相依偎。月光泻下,片片叶子捻拨着如水的银丝,在田田的荷叶上投下斑斓的疏影。一阵清香徐来,水波不兴,池中的荷叶竞相摇曳着醉人的舞姿。
心中的烦闷似乎被清纯的荷洗刷得踪迹全无。我嗅到那清新的芳香,起身眺望,在荷叶交错中寻找一支红莲。我仰起头,在墨绿中找寻,可荷叶比我还高,“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倏地冒出,我咯咯地被自己逗笑,这感觉真好。
我洋溢在醉人的芳香里,循着荷塘边的小径漫走,找寻心之所向的莲。我仰慕出水芙蓉的挺拔,憧憬不蔓不枝的姿态,陶醉沁人心脾的芳馨。我的脚步惊动了荷塘中的蛙儿,引得蛙声一片。我在青青荷塘中话红莲,蛙声为我伴奏,我的心中仿佛也有一方池塘,月下蛙声正闹,莲在朦胧的上弦月下微笑。
噢!我在一片宽大的叶下惊喜地发现她的素颜,嗅一缕她的香气,心仿佛荡漾在其间。我轻笑一声:“有你陪伴,夏季何患。”
月下的漫步,在心间种下一亩荷,沁人心脾的香萦绕心间,开出清欢的心灵之花,我得以在喧闹的夏日找到心灵的一片净土……
好久没看过夕阳了。
时光坠入初三,一起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熟悉的朋友不再熟悉,熟悉的风景也不再熟悉。明明早上上数学课打了好几个呵欠,睡觉时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我一遍遍问自己,你到底怎么了?
半晌,没有回答。
教室里我所靠近的窗户上装了窗帘,安了空调。一到下午,一群人立马喝令我:“快,把窗帘拉上。”我心有不甘的拉上窗帘,偶尔瞥一眼窗外刺眼但温暖的阳光,悻悻地转过头来,却又转回去,想把窗帘又拉开。有人死死地盯着我,大声拍桌子质问:“你疯了?快拉上!”我只好切断阳光注入教室里的唯一通道,内心潮湿地坐在白炽灯照耀下的教室里,至于周遭昼夜交替,云卷云舒,都不知为何物了。
直到有一天,体育委员惊异地透过教室前后门上那比一本教科书略大的玻璃上发现了什么宝贝,他指着:“看!”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惊喜。
五十八个脑袋齐刷刷地顺着体育委员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不约而同的赞叹:“天啦,真美!”
我马上又被喝令速速拉开窗帘,我乖乖照办,黑暗的教室的边缘刹那间被撕开了一条小缝,一团红晕的光线立马冲进了我的视线,我本能的赞叹不已:“哇,真美!”
羞涩的太阳躲在云团的后面,把云团映衬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天边像起了一圈淡淡的光晕,灼热地飘移在云层上方,红晕的光线让每个人都醉了。
空调管理员一把冲过来,推开厚重的窗户,关掉兴风作浪的空调,淡淡的微风慢慢扑进了教室,把曾经的隐晦,潮湿一点点驱散开来,把外面的芳香的花草气息,甜美的土地气息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我们的鼻孔中来。
五十八个人都放下纸笔,静听,细看,享受这最本真的清欢一刻。
这些年,我们的心一直跑的太快了,把灵魂给落在了后面。当我们把心放慢,让灵魂追上我们的心时,清欢就如阳光一样,洒在我们脸上。
但愿,清欢不止一刻。
要中考了,回家一次,甚是欢喜。
只是压力过大,复习任务过重,无数的知识和复习题仿若一个巨大的黑洞,吸走我的时间,精力以及快乐。
好在奶奶一把把我从黑洞中赎出,轻轻拭去我头上的汗,对我说:“休息一下,陪我打坐去。”
奶奶信奉佛教,就好像我信奉分数一样,在佛面前,她是一个虔诚的朝拜者。
我随她一起静坐在莲花座上,心想:“奶奶年纪大了,理应随她的愿好。”
奶奶闭目。
我仰头望着那些形态端庄的菩萨,不觉生起一种敬畏之情,观音菩萨立在云端,右手秉持一宝瓶,左手持一缕净叶,据说那叶上的露珠曾救活很多人的性命,她额上的光环是她的象征。
一旁的地藏王菩萨则是闭目,目容慈悲,身上焕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那种端庄让人敬仰。
这些年,我好像再也没有像这样虔诚过一次,只因为在这尘世中,我的心是浮躁的。
奶奶说:“把一切事都放下吧,闭上眼睛。
我合上眼,嗅着佛像前几柱香氤氲出的香气,倾听从录音机中飘出的袅袅禅音,附和着那钟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城市人浮躁的心上,如同皮鞭,敲碎了人的麻木,无知。
我第一次这样清净过,也许曾经有,只是被我忘怀了。
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依旧是菩萨们慈悲的仪容,他们是在望着我笑吗?我笑了,把压力和伤心和压力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感觉?”奶奶望着我,“我不言。”我和她相识一笑,只是彼此都懂。
人只有真正清净了,才会生欢喜心,这一刻,我懂得。
日子如流水般,没有停息;课本摞得高高,没有罅隙。我望之兴叹,希望能像绢绣上的针尖,从容穿行于繁密的经纬。
许久了,不曾动得针线。平日里日程排得满满的,容不得我有这种闲散的念头。好不容易有了假期,那寂寞地躺在抽屉里的竹棚、尺素便也春心萌动起来,期待着针线相合,赋上一首《幽兰》。
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对于易做的十字绣不屑一顾,却偏爱繁复、不好绣的苏绣。
也许是独爱那份意境吧!烟雨迷蒙的江南,木阁上独倚的温婉女子,低垂的眼睑,微颦的黛眉,青葱般的手指在细如发丝般的绣线间上下翻飞,安谧得仿佛时光都已经凝固,那情景是只一想就已令人心旌摇曳,更何况,娇蕊凝春,宛然若真,不由得让人醉了心弦。
我找遍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也只勉强寻到几根绣花针。最后还是外婆将她压箱底的棚架、绣线翻出、寄与我。只是待拿到这一切时,一个寒假已过了大半,草草绣了两针便不再有时间。
如今,我正斜倚在阳台上,迎着清晨的朝晖,远离尘嚣,卸去重荷,让针线沿着浅浅描绘的纹样舞动,思绪也顺着绣线在尺素上铺展开来。一针又一针,细细密密;一层复一层,深深浅浅。
几千年前,也许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早晨,那个心心念念满是“青青子衿”的女子,也是这般倚着窗,反反复复重复同一个动作,将所有的相思都绣在了心爱的人的佩带上,将所有的心思都染成了翠叶般的青色,一同寄与他。
而此刻的我,舞动着手中七彩的绣线,只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一颗心,为了宁静二字,反反复复理着针脚。外婆说,心思重的人干活容易打结。如今操起针线,也便体味到那样一种心境了。心泛起波澜,手必随心而颤,下手便失去了稳当,只有当心真正静下来时,才能做出细致平整的活儿。我轻轻将心融入每一个针脚中,让心宁静下来,去享受每一次引线的清欢。
此刻,纯然安静的一刻,苏绣让我洗去了疲惫,涤荡了心灵,让我尽享这一刻的清欢。
夜,泼墨一般黑,黑幕中寥寥的几颗星辰演示着深夜的孤寂。几声犬吠,倏地惊扰了投在我笔上的灯影。一老人披着夜色,拖着滞重的脚步走来,携着可以奏响清欢的二胡。
老人长长的黑影从我窗前掠过,白的衣,黑的裤,花白的头发和面部模糊成一团,曳着黄白的街灯,在一棵大树旁坐下,擦拭心爱的二胡。
他拉响了第一音,短促轻快,像在模仿星辰眨着眼。音阶逐渐拉长,老人的技艺才得以显露,弦音长却不沙哑不滞重,反而柔顺流畅,像是在风中挥舞的丝绸,顺着风上升下落旋转,像极了听觉版的江南水袖舞。闭了眼,仿佛可看到一婉约女子站在小桥流水周边,舞弄着水袖,那水袖,一起一伏还可奏出美妙的弦音呢!
微凉的秋风忽起,似打了节拍,老人的弦音忽转得哀怨冗长,是为何呢?莫非念起了往事?老人嶙峋的身影在月光中披满了惆怅与离愁。人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可我却懂得“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细听这如诉的弦音,更多的不是哀伤,反倒是一种豁达,是历经岁月的成熟与乐观,是“休将白发唱黄鸡”的珍惜,是一种洗净心灵的清欢。
老人似乎用弦音教于我了一些东西,我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猜透,只觉得冗长的试题不再冗长了;孤寂的黑夜不再孤寂了;寥寥的星辰不再寥寥了;试题炼我心智,黑夜给我思想,星辰亮我心扉,这弦音着实赋予我清欢一刻啊!
弦音尽了,老人拖着滞重的步伐远去了,仿佛不曾出现一般,夜,一如常态,心,却一反常态……
天亮了,接到的喧闹又回来了,昨日的清欢呢?难道是一场梦吗?我推开窗,微风入眠,鸟啼声窜入人耳,婉转动听,呵呵,喧闹又何妨呢?这鸟鸣还是让我清欢呀!
苏东坡说:“人间有味是清欢。”我却认为人间处处是清欢,正如“心远地自偏”呐,这也就是那老人弦音的秘密吧!
不论有多喧闹,拥有了一颗清欢的心,何时不是清欢一刻呢?
斜风、细雨、三月三。任凭窗外新绿满丛,我在桌前岿然不动。揉揉酸痛的脖子,甩甩发僵的手腕。妈妈终于答应我,和奶奶做荠菜煮鸡蛋。
“三月三,荠菜赛灵丹。”每年这时,奶奶便用荠菜煮鸡蛋,据说吃了清热解毒,平安吉祥。每年奶奶看着大伙吃的干干净净才可安心今年,我有幸随奶奶一探田野的清欢。
荠菜花不用寻,田野里,油菜花间,处处便是。碧绿的茎叶,繁星点点般的碎白小花,一下子绿了我干涸的眼,新了枯萎的心。奶奶小心翼翼地蹲在田垄边,一株一株地拔起。为什么要拔呢?奶奶说,这样荠菜花原有的清香才不会散失。
细细地摘取黄叶,掸去泥土。奶奶静静地洗着荠菜,只到根茎若白玉,叶绿若翡翠。奶奶不说话,认真望着手中的荠菜,厨房里只有水声,绿绿的菜叶飘荡,奶奶的银发闪烁,这一刻,有一股暖暖的、清清的东西流入心底,排名的困惑,作业的忧虑,竟被平息下来……
奶奶就这样守在灶前,一步步放下荠菜、生姜、鸡蛋和满满一锅的水。只待水变得透绿,简直可染一匹春天的布织!奶奶轻轻敲碎蛋壳,将鸡蛋再煮一会儿,蛋清也染成了绿色,浸入了芬芳。这一刻,奶奶的动作那么轻,那么缓,像是对待世间最心爱的宝物。
一锅蒸腾腾的荠菜煮鸡蛋。轻咬一口鸡蛋,竟有田野的味道。奶奶在荠菜水里撮上几勺糖,这样,荠菜水也变成了很好的饮品——喝一口,有田野的青涩,自然地清甜。每次抱起锅儿“咕噜咕噜”喝个不停时,奶奶总会笑着看着我:“慢点,我的乖孙。”一脸的满足。这一刻,有一股暖流游走于每一个神经,有一种清清的愉悦跳跃在每一个细胞……
一锅绿油油的荠菜水,几个热乎乎的煮鸡蛋,才下舌尖,暖流阵阵激起;又上心间,清欢点点浸润。
田野里,荠菜花沐风浅笑,有冷雨,还有阳光的陪伴;考场上,我奋笔疾书,有挫折,有困惑,还有奶奶的笑意。
朦胧间,绿意葱茏的荠菜花浮在眼前,一抚内心狂乱。恍惚间,奶奶采的仿佛不是荠菜花,而是一捧清泉一掬阳光,滋润到我的心底,拂去阵阵尘埃。
“春在溪头荠菜花”,此时已从溪头,流到了奶奶执着睿智的手头,住在了我永铭清欢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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