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奶奶带大的,堂姐也是。
但我觉得奶奶偏爱堂姐。她总是陪着堂姐计算圆的周长和面积,背诵“离离原上草”。我却只能在一边给洋娃娃一遍又一遍地梳头。
我羡慕堂姐,也十分不愿和堂姐分享奶奶的关爱,堂姐一定也是那么想的,否则她也不会让别的大哥哥大姐姐来捏我的脸,或者是带上可怕的面具来恐吓我,甚至是把我推下水。(至少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奶奶家的门前有一片很开阔的田野,田野的前面是一条“大河”,(我那时认为是大河,实则是一个浅滩)。靠近河岸有一条小船,呈半淹没状态,船尾可以站人,而船舱里可以养鱼。每年菱角成熟的时候整条河被染成绿色。我喜欢用一个小桶舀水,运气好还能捉到透明的、短豆芽似的小鱼小虾。
有一次,我正蹲在船尾数船舱里的鱼,正数得起劲儿,身后有一股强大而迅速的力量把我往前一推,我顺势倒进了浑浊的河水中,我至今还记得我落水的那一刹那她“咯咯”的笑声。其实水很浅,只到我腰部以下,但是我生性胆小,还是喝了不少泥沙水。我记得最后是奶奶把我“捞”起来,抱我回家的。我还记得回家后,奶奶把堂姐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好几天都没消气,堂姐也好几天没敢看我。我顿时觉得一肚子的河水没白喝。
可在之后的几天,看着堂姐那几天忧郁的眼神,我竟有些心疼,有些不忍。好在几天后堂姐又恢复她往日活泼的样子,但她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欺负我,反倒对我照顾有加。她不再跟我抢盘子里最大的红烧肉,而是给我夹我爱吃的菜;她不再捏我的脸,而是轻轻抚摸我的脑袋。而这样的她我本该感到满意,却莫名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也许只是不习惯吧。
以后的日子里,我和堂姐相处得很融洽,很少起争执,就算起争执,最终还是她让着我。我不知道她变化的原因是什么,是她对我心存愧疚?还是她“醒悟”了?
不管怎样,我的幼年时代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现在的她俨然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有小时候的那份调皮和古灵精怪,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文静。
好久不见,与她聊天。
“姐姐,你小时候为什么总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过你,除了把你推下水那次,是开玩笑过分了。”
“那你是不是一直很讨厌我?”
“哪儿有!”姐姐点了点我的鼻子,“小傻瓜,我一直很疼爱你的,所以总爱招惹你,总爱向朋友们炫耀你的可爱呀!”
她忽然变了语气:“是你讨厌我吧!你巴不得我不要打扰你呢!”
我脸红了,喃喃的说:“后来我们不是很融洽吗?”感觉我有点语塞。
“那是我让着你呢!”姐姐坏坏的笑着说。
我又脸红了,但不一会儿我仿佛明白了:其实姐姐从未真正讨厌过我,只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不被我所接受、所理解。若那时我能明白这个道理,就没有必要与她争吵了。
她的变化不是因为她不再讨厌我,只是她的关爱被我错理解为“欺负”,只是她换了一个方式表达她对我的关爱,而我对她变化的不习惯,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为了我的快乐,用自己不习惯的方式去爱我,而少了那份“热情似火”。
很想鼓起勇气向姐姐表达我的歉意,很想回到过去接受姐姐热情似火的“欺负”,很想和姐姐一起回到童年,重温一下承欢于奶奶膝下的日子……
既然是共享时代,那么共享关爱,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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