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很乱,人潮一点点地往市场中心挤着、挪动着,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各种蔬菜的味道。我站在人群的中央,汗水从我的额角一直往下滑,滑入写满焦急和无力的眼睛里。今天我和妈妈一起出来买菜,而此刻我和她走丢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盲目的跟着人群往前走……大腿处突然的刺痛把我拉回了现实,我眨了眨眼睛,本能的向前走了两大步,又突然回过头,遍地的豆腐碎和卤水,还有一脸惊讶而又不知所措的卖豆腐老奶奶,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你闯祸了!你把老奶奶今天所要卖的豆腐打碎了!”我顿时愣住了,又一滴汗水从我的额角落下,落到下巴上,又落到地下。我的内心满是慌乱,望着脸上写满愤怒的老奶奶,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还有身无分文无助的自己,我的内心中暗暗埋下了一颗种子。
然而事情却超乎我意料的发展,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另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大汉。哦,他现在正站在满地残渣的旁边,成为了头号“嫌疑人”。我把头埋了下去,静静的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咦……这个人真是的,撞了一个老人家的东西,既不道歉也不赔偿,怪不得看起来像个混混!”“对呀对呀!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这样的对话此起彼伏,像一根根尖刺,刺在了我的心头。老奶奶和大汉还在争论着,我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突然,有一个声音插进来,“额,这个小姑娘,你来评评理,是不是这个人有错在先?”
我被推到了人群最前面,一束束目光朝我射了过来,我的脸突然涨得通红,把头埋的更低了,那个种子在我心中发芽,以飞快的速度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对……对呀,就是他撞的,要道……道歉……”围观的人听我如此说,对大汉的谴责愈发强烈。大汉在气头上,骂了两句脏话,也不管其他人的看法,转身就走,其他人也跟着走了。我还站在原地,看着老奶奶。她的脸上还带着刚与人争吵之后的红,但却已慢慢被锁进皱纹里。她站了起来,佝偻着背,从地上慢慢的拾起一块块沾上灰尘的豆腐,拾到豆腐碎时,她的神色会变得灰暗、失望。而拾到那屈指可数的“幸存者”时,她却会小心翼翼的捧起,细细的抚摸着,好像在抚摸一件珍宝。
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脸焦急的妈妈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离开了,走到一半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奶奶,她又坐了下去,浑身散发出一种无力感,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丝的愉悦,有的只是伤感和无助。我没有再看了,也不敢再看了,我走了。
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撒过谎。每当我想用谎话去掩盖自己的过失时,老奶奶望着依然喧闹的市场,眼里满是伤痛与无助的画面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想继续伤害任何人,所以我选择诚实,选择担负起自己的责任。那一次,也成为我永久的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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