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妈妈:
今年,我们仍相差35岁。时间带着明显的恶意,缓缓从我们头顶流过,不允许我提前长大,不允许你慢慢变老。
你没读过什么书,不会用名言哲理给我讲劝学的大道理;你大多时候像个汉子,总带着傻气,却勇敢得一往无前;你难得做一回女孩子时,会十分生疏的臭美,十分开心的自恋……这样的你,是我的可爱的妈妈。
我知道你很怕开家长会,我也知道彼时你会窘迫的缩在我的位子上,从头到尾只做两件事:在别人发言时努力地鼓掌、在别人发言完毕时更加努力地鼓掌。从小到大,同学们的妈妈们都比你年轻,且大多文质彬彬,上台发表感想都能轻松地信手拈来。我还记得上六年级那会儿,你悄悄问我家长会可以让爸爸去吗?我不解,你脸上的小雀斑升起一层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怕我丢你的脸。直至今日,想起你当时脸红的样子,想起你弱弱的解释,心头仍余有丝丝酸涩。
我的傻妈妈啊,她们确实满腹经纶,比你有文化有内涵,但她们胆敢跟你一样在三更半夜,操一把烧火钳跟家里的不速之客——五害之一老鼠大战三百回合吗?那股子誓要跟老鼠战个不眠不休的劲儿,本应霸气侧漏的,可你微微战栗的背影出卖了你的恐惧,我站在桌子上加油助威,心里默默认定你就是我今生的守护骑士。
她们确实关注教育,比你有理想有抱负,但她们愿意像你一样在某个温暖的午后,搬一把小板凳乖乖坐在孩子面前,陪孩子做他们感兴趣的事吗?那股子听我唱歌的认真劲儿总让我很是受用。你从没吝啬过对我的赞赏,我在你面前手舞足蹈,唱至忘情,你便跟演唱会上那些真的歌迷一样摇头晃脑,和着高潮一起放歌。唱破音了会不好意思的挠头羞涩笑,唱好听了会十分骄傲的挑眉得意笑,我真喜欢看你那样陶醉的可爱模样。这些年我总以信心满满的姿态面对陌生的人或事,而这些年的勇气,真的来自于你——我最忠实的超级粉丝。
她们确实鲜眉亮眼,比你有气质有魅力,但她们舍得像你一样为帮邻居把自己搞得脏兮兮吗?邻居是个孤寡老婆婆,其最大爱好就是捡破烂,而你的每日任务便是下班后钻进她家,这边忙着给垃圾分门别类,那边又忙着跟老婆婆聊得热火朝天……你永远都把别人的困难自然地扛在肩头,将其变成自己的分内事。耳濡目染,你给我最大的财富是善良。有爱的大仙女,你看到了自己是多么优秀吗!
我的傻妈妈啊,我记得我每一次收获好成绩时你眼中迸发的光芒;我记得我每一次沮丧时,你的怀抱传递出的无言却温暖的安慰;我记得我每一次委屈时你努力憋出的那几个老到掉牙的笑话,你真不是一般的笨嘴拙舌呵,可却总有让我擦干眼泪的天赋……我不完美的梦,你陪着我想,不完美的成长,你总在原谅,不完美的心事,你全放在心上,这不完美的我,你永远当做宝贝。
我的傻妈妈啊,我明白自己是你的骄傲,可你也要一直相信:妈妈,你也同样是我的骄傲啊!
这些年,你对自己抠得一毛不拔,从没有过名牌包包和高跟鞋,唯二的化妆品是郁美净儿童霜和婴儿痱子粉,可,就是这样小气到家的你,在我小学时一掷千金给我买昂贵的电子琴;在我想学画画时乐呵呵地掏腰包带我去找老师;在我中考失利后坚定地送我进重点高中,一大摞鲜红的票子刺得我的眼生疼,你却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
前些日子你给自己买了条小花裙,买之前你像个孩子一样整日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地征求我的意见,自己却纠结着到底该不该花这个钱。你穿着心仪的裙子站在我面前问我是否好看时,我的心头陡然发酸,慌乱地别开脸的那瞬间,一行清泪划过面颊。妈妈,你知道吗,那时的你真的好美,像个新娘子。妈妈,那次原来是我这十六年来第一次见你穿裙子,恍惚间,我才明了,原来,你其实也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
上了高中之后,我陪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你看你呀,不会盘弄智能手机,不喜欢看小说,又不愿意缠着别人煲电话粥,没有我的日子,肯定会很无聊吧?我的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样五彩斑斓,有时跟你说话是蹦出的网络语,常常让你一头雾水,而我,不知为什么对你的耐心越来越少,声音的分贝也越来越高,有时甚至干脆回家了根本不理你。
从前,我以为岁月漫长,总有大把的时间来挽回和原谅,可看见你看东西时越来越吃力,不得不买副老花镜;看见你很努力地练习手机,很费力地理解我说的网络语;看见你开始认真地看我闲置的杂志却还是追不上我的世界时,我开始怂了,我意识到你开始老了,妈妈,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蓝天和土地,而于我而言,你是最美的太阳,亦是蜿蜒绵长的母亲河,我的世界里,其实处处都是你啊!每每想到你蹙眉的表情,心就像被揪起一样疼痛。迟到了许久的道歉,你愿意接受吗?
妈妈,对不起。
我们的生命很短,来不及见证那些遥远到虚妄的誓言,比如碧落黄泉,比如沧海桑田,但是,我真想陪你一直到老,你愿意,将余生交给这个笨手笨脚,总是凶你,现在还不怎么靠谱的我吗?
想起《言叶之庭》里有一句我很喜欢的台词“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除了好好学习以外,我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承诺,唯愿只此一生,为你,千千万万遍。
前世情人: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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