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木门,“吱呀”一声,一片尘土扑面而来,屋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老得发脆了的木质地板,上面整齐地铺着几块长木板——不多不少,正好盖住了那些窟窿眼儿。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视机安静地躺在柜子上,面前是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不过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只有一床泛黄了的床单孤零零地铺在上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不过是沾染了点灰尘,留下了些岁月的足迹。我走上前去,轻轻掀开床单,那里躲着的,是两把蒲扇:一把大,一把小;一把结实,一把疏松;一把精美,一把简陋。慢慢地拾起其中一把,轻轻地扇几下,只感觉两颊凉凉的,回忆承载着往事,荡漾开来。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一放暑假,老喜欢往你家里跑,你也丝毫不介意,只是淡淡地笑着,嘴里念叨着:“我家宝贝,来啦!”那时候的你,笑起来可真好看,甜甜的,嘴角还泛起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怕热,虽说乡下要比城里凉快些,可我还是受不了,动不动跑去,缠着你一口天、一口地地叫着,嚷着,直抱怨,你宠溺地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上的水,默默地走进了房门。
我只听见,房间里发出了一阵“乒哩乓啷”的响声,紧接着,你便抱着一叠材料走了出来,那是一叠粗细大小不同的竹片和竹条,还有两把剪刀,一把斧头,我好奇地凑上去,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呀?”你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做扇子呀,你不是说热吗?”
你的手是真的很巧,它们好像有神奇的魔力,一根根细细的竹条,三下两下便排好了队,每两排纵列之间插入一个横向的竹条,不一会儿,便编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竹排,接着用笔在竹排上画上自己喜欢的形状,然后用剪刀剪下,最后用粗竹片当作柄插进去,一把扇子就这样完成了。你的动作是如此熟练,一气呵成,看着你的手不住地翻转,竹条上下舞动着,翻飞着,好似有无数活泼可爱的小精灵在空中,演绎着一曲无声的舞蹈,优雅如孔雀开屏,绚丽多姿;轻灵如蜻蜓点水,轻巧可爱。
我看呆了,缠着你也要跟着学,可我却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几道工序,实际做起来是这样难。那一根根竹条在我手里好像一个个淘气的小孩,是如此不听话,刚把后一个固定好,前一个又松了。我笨拙地转着我的手,在我手里,编扇子好像成了打架,编一个扇子下来,我不知道折断了多少竹条,我的手也被竹条打得到处红彤彤的,好容易才做出来一把扇子,又丑又小,又很疏松,结构特别不均匀,轻轻一扇,好像要掉下来的样子。
我丧着脸把扇子拿给你看,你宠溺地笑了,接过我的扇子,又将你自己编的送了我一个,我一看:又大,又均匀,真是扇中极品。那天晚上,我们俩坐在院子里,你坐藤椅上,我坐在你腿上,看着漆黑的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听着你给我讲嫦娥玉兔的故事,你拿着新做好的蒲扇,轻轻地扇动,耳边轻轻掠过一阵轻风,凉凉的,却又暖暖的。那个夏天,在蒲扇扇动的风中被轻轻地送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送我的那把蒲扇早已不知去向,我却没想到你却一直收藏着我那把小小的蒲扇。我轻轻地将那把扇子放了回去,小的扇子,轻轻地靠在大扇子上,睡得安稳平静,我悄悄地把门关上了。
没错,这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不过留下了点岁月的痕迹,留下了点浓浓的回忆,也留下了一丝你的气息,我把门锁上了,不愿让这残留的气息飘散,更不愿让这美好的回忆散去,我要把它装进我的回忆,就像你把我装进心里一样,不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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