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晓风,扣醒帘内的幽梦。
“天道酬勤。”睁开眼,入眼便是这四个大字,这字翩若游龙,矫若惊鸿,如山林古松般苍郁浓翠,正迎着柔软的阳光,朝我微笑。
离开房间,来到了书房,果不其然,爷爷啊,又在练字。
爷爷身着一袭白色唐装,脊背稍弯手执毛笔,身姿挺拔如竹,黑色的笔尖在宣纸上翻飞,如精灵般跳舞。那一笔一画落于宣纸,爷爷好似指点江山,纵千军万马逼临迫近,爷爷也依旧如此般从容,文人风度尽显。
一笔而过,爷爷抬起温润的双眸,笑着说:“丫头,今天练字没迟到啊,呵呵。”说罢,还用手摸摸我的头。我嗯了一声,朝爷爷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便走到一旁的书案上,铺开宣纸,学着爷爷的从容的模样写毛笔字,却看见那窗户中倒映着的我,竟然是如此的幼稚,毫无风度。
“哎”,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望向爷爷,只见白色的身影与黑色的大字,在金色旋律的伴奏下相映成辉,俨然是一幅文人墨客图。我终于明白我可以模其形,模其神,却永远也无法模仿出爷爷骨子中,血液里所流动的文人风度。
犹记得当年父母说过爷爷在文化大革命受过批斗,因为爷爷酷爱书法,所以遭此横祸。父母没有详尽的说,我也无法想象那是时的爷爷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如今的爷爷正抿着嘴,对着宣纸,纵情恣意。如文人般潇洒从容,看不出半点悲痛。
我曾无数次想象爷爷年轻时练字的样子,大抵也是这般风度翩翩,从容淡定。胸有沟壑,却仍然淡看天外云卷云舒。
再次看向爷爷,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爷爷却依旧执着笔,好似时间从未流逝,岁月静止了一般。爷爷年过古稀,在这一生之中,经历过无数次起起沉沉,从年少轻狂到被打压,再到如今的风度从容,各种心酸唯有自己知道。
尽管岁月在爷爷脸上刻下一道一道的痕迹,也给爷爷带来浩瀚如海的记忆与经历。曾经那不可磨灭的伤痛,以及永世不忘的快乐,也在岁月的洗涤下渐渐变淡,在自我的沉淀下形成自己的风度。那是岁月赠给爷爷最完美的礼物,也是最适合爷爷的礼物。
茫茫四海,漠漠山川,物转星移,风度从容。
朝阳已逝,爷爷,我再替你铺开一层宣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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