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
天边嫣红的晚霞正吞噬着纯净的白云,两厢交织,相融,变得异常艳丽。哦,是黄昏了。窗前的母亲摊开一本书,拉着彼时年幼的我,一字一句地,慢慢地研读着。徐徐地,在我眼前展开的是一个新的世界。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你记住,以后孝就是我们家的家规,也是对你的要求!”母亲如是说。我似懂非懂的的点了点头。孝是什么?我不知,我懂的,只是那霎时席卷而来的夕阳,在摊开的书页上,涂抹着一层又一层的瑰丽,让我至今铭记于心。
及长
母亲带着已明事理的我去外婆家做客。而我,从心里畏惧那幢空空的宅子,它就像蛰伏了许久的远古巨兽,偏居一隅,让我望而生畏。那时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难以用言语准确形容的气味和古板,骇人的旧家具,以至无论我做什么都格外的拘谨。那宅子里面所存的,没有灰尘,只是经年沉淀的旧和久远的古朴,冷冷的。
至今我还记得在外婆家用的那餐饭。同样是陈旧,黝黑的实木餐桌,上面摆满了款待宾客的饭菜,那是外婆亲手烹制的,远远的便能嗅到那浓香。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看到这样可口的筵席,垂涎欲滴,伸手就要去抓摆在餐桌正中烧得通红得大虾。那一瞬,我几乎可以想见,鲜美的虾肉,是如何在我的唇齿间缠绕,又留下怎样的余香。只是,突然伸出的一双筷子打在了我的手上,“啪”的一声,打碎了我的幻想,也打得我痛楚地呻吟,我急忙抽回手。扭头一看,母亲正以前所未有的严厉的表情看着我。我委屈的想哭,可是泪水触到母亲的厉色,霎时不争气地收了回去,低下了头,听到母亲问:知道哪里错了吗?”我们闷头不语,其实心中也正疑惑。恰巧外婆端菜经过,看到这一幕,笑笑制止母亲:“孩子还小,不知道,这次就算了。”母亲漠视外婆的宽容,将眼光望向她的父亲。外公会意,走了过来,将我拉到墙角,伸手帮我抹掉没敢落下的泪,说:“知道你妈妈缘何生气?”见我不语,兀自问道:“你的家规是什么?”“孝!”这回,我回答得干脆。好,我来告诉你孝是什么,下次记住,在餐桌上,长辈未动筷,晚辈不能动筷:长辈未落席,晚辈不能落席。同样,用餐时,不能发出声音,不能挑剔饭菜,这是用餐之礼,用餐之孝。生活中,对长辈说活不能无礼,要用敬语,即便是长辈无理,也尽量不要顶撞,这是交谈之礼,亦是交谈之孝。你自己说说,这些你犯了几条,最重要的规矩你都忘了,下次记住罢,这是个教训。”
再次回到餐桌上,果然见到晚辈们都恭恭敬敬的等在一旁,我霎时明悟了。那一餐饭,是我吃过最拘束最不自在的一餐饭,却是最清明的一次,我从未如此清楚的知道我该如何做,才不会给母亲丢脸,给自己丢脸。许是年幼的我骨子里潜藏的执拗和倔强在作祟,不愿别人小瞧了我。
而今
假期里,我又一次回到外婆家。同样在餐桌上,我开始学会耐心的等待行动不便的外公入席,学会了安静地用餐。期间,还学会了替长辈布菜。尽管我依旧不习惯如此,却明白,这是一种孝,一种尊敬,也是我的责任。这些行为一气呵成,却不带着儿时般赌气的情绪,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那一点一滴的孝已融入我的灵魂。由此,我的灵魂支配着我的躯体。
短短三个片段,还将影响我的未来。我想,那幢老宅,不会再带给我惶恐和不安了吧!因为我知道,历史悠久的老物件,总会有些气场和甜蜜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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