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端午 打小奶奶就教育我们这些在蜜罐里长大的90后，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必然是极好的，万万不可断送在自己手上。可对于家里一大帮不知犁锄为何物的熊孩子来说，老祖宗再神也比不过手里两张画片来的可靠。深知这一点的奶奶也无可奈何，不过到了这举国欢庆的传统节日奶奶就抓住机会个给一帮老小普及传统知识，美其名曰：做人不该忘本。 奶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跟了爷爷大半辈子，学到的不是种地就是捣鼓着前灶后锅，整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一年到头没几个安生的日子。这生活忙碌着虽说不无聊但也如白开水一般少了味道。然而奶奶也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主，生活总得有点乐子。春江水暖鸭先知，而最先感受到节气的转变的就是整日与土地天空打交道的农民了。农家妇女抓住这为数不多的机会，给平日里毫无生气的小日子平添了不少乐趣。 就拿着端午说事儿。我们这小村落，地方不大，对于节日的安排也是有模有样的。端午照例是要包粽子，粽叶裹着一半糯米一半粳米，有些人家还会塞一些腊肉或者红枣枸杞之类的，容着个人喜好做成巴掌大小的立体三角。奶奶包粽子有一手，摊叶，舀米，封口，系绳，定型，不到一分钟一个小三角粽就成了，放进水里，柴灶大锅中火煮他个二十多分钟。阵阵水汽混合着粽叶糯米的清香从锅里滚出来，那便是可以出锅了。这个时候灶台前免不了候着一小群馋嘴猴儿，眼巴巴地盯着锅里扑腾扑腾的热气。我向来不喜欢吃粽子，可是这个时候也常常跑去凑热闹，那缕缕升起的奶白色水汽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禁对灶台上的东西产生兴趣。这个时候，坐在灶台边上架火的奶奶边笑着边驱散这一群小馋鬼。灶孔中弥漫出来的火光染红了奶奶的脸，她笑眯眯地呵着我们，让整个厨房都染上了一层暖暖的味道。终于到吃粽子的时候奶奶一个一个地剥皮，小心翼翼的把粽子整个请出来，用麻线把软糯的粽子绞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雪白的瓷盘里，还没等撒上白砂糖，馋嘴猴儿早就忍不住开吃了。奶奶依然笑眯眯地收起粽叶，用手把粽叶上粘着的米粒送到嘴里，然后洗净。粽叶都要好好保存，来年包粽子还的靠它。那粽叶不知吸收了多少年的米香而变得光泽有韧性，等待着来年温水的经泡，又将舒张，饱含热情芬芳。 除了粽子，最让奶奶在意的便是草药了。早在端午节前两天奶奶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艾草，用干草绑成一小捆卡在窗沿上，进门时总能闻道淡淡的艾草味儿，一直到端午节过去一个多星期了，那草早就枯萎变色，跨进屋子的一瞬间，空气中仿佛依然浮动着清香。那感觉就像延续了几千年的的端午习俗，也许早就与古人南辕北辙，但是一到农历五月初一，土地里，人性中任然荡漾着旧时记忆的温情。 艾草不仅用来挂在门口驱邪，还能熬药水泡澡。小时候我和弟弟身体都不好，每到春天全身起疹子，奇痒无比，一挠一个包，胳膊大腿上全是黄豆大小的红印，涂过许多药都不见好，来年依旧。小孩子并不知道忍耐，不停地抓挠身上便留下了血红血红的指甲痕。所以每一年的端午一大清早奶奶就出去才带着露水的草药，传说端午节这一天神农从天而过，所到之处花花草草便都染上了灵气，可祛湿除毒，保佑平安。采回来的草奇奇怪怪的，我也就认识几种，记得有艾草，菖蒲，柚叶。其他的草谁都是随处可见的野草，平常根本没有当一回事，没想到竟然有药物的功效。采来的草洗干净便用大锅煮。那味道不同与中药的苦味，青草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有一种湿哒哒的感觉，就像刚下过雨的竹林软软的。奶奶坐在灶边守着加柴火，时不时翻一翻锅里不让粘锅，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时间在咕噜咕噜的声音中被放慢，奶奶通红的脸浸泡在徐徐而上的水雾里。最后熬出来的药水也不是黑乎乎的，是近乎于透明的黄褐色，盛在盆里能用来当铜镜用。我和弟弟虽然不讨厌这味道，但是要用来洗澡可还是一百个不愿意。奶奶就吓唬我们不用这个洗澡身上的疹子好不了，会发炎烂掉。想着那恶心劲儿，我和弟弟只有乖乖的把这黄褐色的水往身上倒。洗完澡后浑身都是那味儿，不过还真止了痒，不知是真的有奇效还是心理作用。奶奶也就乐的每年都来一次药浴，长大后再没有出疹子了，端午泡药澡的习惯也就淡淡推出了惯例。现在用药皂洗澡总感觉少了点味道，是没有黄澄澄的药液还是缺了点不情愿，并不清楚。倒是对偶然看到的野草有了些许亲切，再没有见到奶奶熬药的样子，即使洗着药皂 也洗不出小时候那一份不可名状的喜悦了。 对于我来说，端午也就是弥漫着粽子与草药的味道，通红着的奶奶的脸和守在灶台前那一份期待的心情。我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子，记不住生活中琐碎的幸福，连息息相关的节日也只是在回忆里进行。他乡的端午热闹非凡的赛龙舟，包粽子比赛，想着去瞅瞅，但最后还是没有吃粽子。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是那一份乡里的温情怎么都热不起来。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0b024d1d770bf78a642954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