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文】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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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叙文】散步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我离开家。我并不知道该去哪儿。像所有内心空虚的人一样,我只觉得想离开,以为去到另外一个地方烦躁就会离我而去。我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但其实我走出小区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了。我的脚步领着我向东走,我预备先去买一本书,再坐在广场边的露天咖啡桌旁看一会儿,星期六晚上的无聊消遣。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没有事情做好。我正是因为没有任何事可做才出门的,然而这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我还有六十多页的政治会考导引要在周末完成。我有很多事,我不想做这些。 我的脚僵硬,身体疲惫。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想出去。下午离开书店后,我不是想赶回家吗?我在不知不觉中与面前的男男女女保持着尴尬的距离,让人们以为我在跟踪他们。或者,事实上,没人认为我在跟踪他们,但我觉得这太近了。他们可能会回头,这会让我难堪。后来,我开始思考今天中午有人对我说的话。他问我。在你想做的事情和你做的事情之间是否存在一种中间状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但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问题。我很久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了。这涉及认知原则。很久以前我似乎读过一点《人类理解研究》,但剩下的知识不足以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我开始在脑子里搜寻我读过的其他书籍,发现自从我开始在政治课上学习荒谬的哲学以来,我没有读过多少关于哲学书。尽管真相和谎言一目了然,永远不会逆转,但我还是想要高考。我不想对政治有太多的厌恶,这会给我的考试带来麻烦。

我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远离了前面那对男女,这让我觉得高兴。思考让我的脚步放慢,甚至消除了一些步行的疲劳感,一直到书店,我都在想我读过的有关哲学的数,我把它们按国籍排序。休谟,贝克莱,罗素,尼采,叔本华,康德,萨特,加缪。书店里很糟杂,有很多坐在地上看书的穷人。像中国大部分的新华书店一样,这里的教辅用书占了半壁江山,在剩下的书里成功学和中医养生又占了一半。这样一来,这家不大的书店里可供选择的书就少的可怜了。在外国小说区,三种版本的《爱的教育》就占了两排书架。所幸,我发现了一本《电视人》,少有的,我还没看过的村上春树的小说。在走向收银台的时候我想,任何一个初中毕业的人都会不屑于这样的书店。书店里虽然挤满了人,收银处却很空。在我前面,一个小男孩抱着一个比他大的多的玩具包装盒—里面大概是一把玩具枪—不停地问收银员。阿姨,这个玩具要多少钱?

出纳员正在整理一打二十美元的钞票。小男孩问了将近二十遍后,她抬起头,让我觉得她没听见——尽管小男孩的声音很大。 上面有的。她说。

小男孩带着箱子走了,去找他父亲。我把书和一张20美元的钞票递给出纳员。小男孩尖利的声音和书店里的喧闹声以及他脚上难闻的气味交织在一起。


我夹着书,从书店走到咖啡馆。经过无数衣着光鲜的女人和她们洋洋自得的男人。咖啡馆里照例人满为患,这家连锁店的拥有者肯定不会想到他们无趣的咖啡馆在中国会如此大受欢迎,为了某些虚无缥缈的理由。

周六晚上,人们需要一个地方来花一周辛苦工作挣来的钱。他们需要有人谈谈他们一周来积累的无聊想法和琐事。但我不能喝咖啡。咖啡会影响我的睡眠。周六晚上睡觉,这是一周中最重要的睡眠,也是七天中唯一一次不受干扰的睡眠。长期缺乏睡眠使我过度敏感和易怒,我期待着周六晚上像婴儿一样的睡眠来弥补这一切。

我排了很久的队,买了一瓶橙汁。正当我准备出去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坐在了我早已看见的唯一一张露天的空桌子边。我在店里转了一圈,除了几张面向外面的靠窗户的椅子之外再没有别的位子了。我在这最不理想的位子上坐下来,拉下窗帘,读我的书。 我不得不说,《电视人》几乎是村上春树最差的小说。很高兴我以前没读过。我喝了一口橙汁。据说橙汁是非还原性的,这意味着它会有鲜榨橙汁的苦味。这可能是因为果汁被皮肤挤压了。当然,这只是猜测。我从没榨过橙汁或其他东西。我不知道剥皮对橙汁有什么影响。远处的一个女孩似乎和我从同一所初中毕业。我认得她的脸,但我叫不出她的名字。她抬起头,发现我正看着她。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认不出我的脸。她穿着一所名不见经传的高中的校服,在一张小圆桌旁独自做作业。她过去看起来像个嘴角长着浓密头发的坏女孩。现在我不确定。

广场上,可以看见很多人。出门散步的中年人,穿着黑色丝袜和短裙的漂亮女人,头发蓬乱的民工,身穿丑陋校服却可爱的中学女生。他们像电影一样从我眼前经过,我观察他们,一开始,每一个人都让我感到新奇,仅仅这一晚,我就遇见了数量多的难以想象的人。这种遇见看似毫无意义,然而我相信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对未来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事实上,是它们共同决定了未来。当然,我没有必要考虑这些,这只是一个美好单纯的夜晚。我对自己说,事实上不管它是否单纯,这个夜晚显然并不美好,我总是在自我欺骗,好像不这样我就活不下去。我身后的那张桌子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两个人,两个年轻的男人。 “你和她怎么了?”

“我打牌,打了通宵晚上没回家。” 沉默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样?”

“你以前很听老婆话的。” “我现在在听。”


他们的谈话让我觉得不快,那个提问的人仿佛带着审问的口气,而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带着审问的口气谈论别人私事的人。好像他们对其他人的个人生活也具有主宰权似的。过了一会而,他们又说。 “现在怎么办?”

“继续打官司,几千块的律师费都花了。” “事实上,我不在乎这些钱。”

我听不下去了,为什么要活成这样呢?我不明白。我喝掉最后一点橙汁,朝广场走去。广场的地上有很多整齐的彩色小塑料桩,这是用来练轮滑的。这里有很多人玩轮滑,有溜的很好的年轻人,也有五六岁的小孩。这些小孩一定是他们的父母帮他们报的名,毫无意义的事,今后恐怕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会玩轮滑。我讨厌轮滑,因为我读初中时那些混混全都玩轮滑。我离开了那些轮滑党,去广场的另一边,几十个老年人战成三排,在怆俗的流行乐的伴奏下跳舞。我不明白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着这样的音乐跳如此丑陋的舞蹈是为了什么,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离开广场,一个人慢慢走回家,我觉得我不像离开家时那么烦躁了,虽然疲惫感还是紧跟着我。现在大街上的人变得少了起来,在经过一个小区的时候,我很想顺路去拜访一个很久未见的朋友,如果他的父母不在,还可以提一袋啤酒去他家边喝边聊,我喜欢和他一起喝酒,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喝多少也不会醉。但是我今天太累了,我只是默默地经过他住的小区的门口。在快到家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女孩子从远处走来,她渐渐走近,我在灯光下看清了她的脸,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孩。当时风在我耳边嗡嗡地吹着,孤独感一瞬间就向我袭来,我抬头看见公寓的灯光,觉得自己孤独万分,为什么总是独自一人,为什么人们看起来总是这么快乐。世界是我的意志,我的表象。我对自己说。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他们真正存在的样子,他们只是看起来幸福罢了。然而孤独感依旧强烈,它抓住了我,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许我喜欢的姑娘,她也很孤独。只是因为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我们都不肯迈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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