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在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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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我一个走在荒原,就像现在的我,独享夜晚的孤独和寂寞。我和我飘渺的影子,执着地向荒原深处移去。我那时很遗忘身后的城市、村庄、红尘以及流动的人群,但我最终还是走出了荒原,以城市边缘人的方式生活或感受同类的生活。我知道这种想法近乎天真,但我唯一的理由是想证明所有的逃避都是一种反抗。在城市,我的眼睛常常被雾水打湿。

那是一个极其平常的秋天,在大西北的天空下,我的身影单调而又孤独,就像现在我的灵魂无处可依一样。我关上坚硬的防盗门,将软禁我的居室抛在脑后,欣然向漫漫沙海进发。这是漫长而又艰难的跋涉,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疲惫,我的内心被一股愉悦的潮水簇拥着。我知道,我的出走,是一种很好的解脱。远离人群,独处荒野,是多么的妙不可言。走到沙漠边缘,我的目光倾洒在绵亘的凝固的沙浪上,我在叩问自己的灵魂,你真的想走进去吗?当我终于得到确切的答案时,便果断地抬丐双脚。

我走得很吃力,绵软的银沙像棉絮一样,我的双脚陷得很深,我感到这不仅仅是一种冒险,在某种意义上,我在完成梦寐以求的超越,超越自己还是别人?我无从知晓。我的身影在沙海里游移着,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蝌蚪,死亡或诞生,并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唯一能做到的是,让风一样的灵魂展开翅膀。我看不到一棵树、一株草、一个同类,这是一种真正的孤独。我打开所有的心窗,让清凉的漠风穿胸而过。我在惬意的同时,看到一群鸟外甥象密集的雨点从漠空扫过,然后,世界一片静寂,只有我的心跳,那是我灵魂的脚步声,越过荒野或其它什么。

我最后终于累倒在茫茫沙海上。我仰视苍穹,手握银沙,有一种滑溜溜的感受。除此之外,我还感受着真正的空洞。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便是荒原的核心,我在用灵魂跟荒原对话,就象现在,我潜藏在夜的深处,倾听时光流逝的声音。那时候我似乎淡忘了一切,荣誉、地位、尊严以及金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难得的清静和逍遥,使我再一次确信:有时候必须走出人群,在时间的荒原上,咀嚼一些什么。

太阳越过头顶的时候,我有点惶恐起来。我这才发现,我依旧是一个凡夫俗子。趁着光明,我必须往回走,走回人群,走进红尘,并以城市边缘人的方式生活或欣赏同类的生活。于是,我赶紧从沙地上爬了起来,我的脚步迫切而又慌乱。我怕死,我怕死后无从诞生,我又回到了城市,在远离荒原的日子里,我玩味着走在荒原上快意和满足。

在这样深沉的夜晚,我愈发明白,我正在一天天地否定自己,并最终被红尘所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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