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之甍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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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之甍读书笔记

以小说来还原一个历史事件,或是历史人物的难处,也许不仅在于要求事实本身的确信度和真实感,更在于对故事所涉及到的人物灵魂的深挖和探索。而这时要求作者对事件和人物的理解,远远超乎一部小说创作的想象力和轻盈,而更接近考古的繁复和求证。

有幸读到这本井上靖著的《天平之甍》,讲述了日本天平年间扬州高僧鉴真东渡,将佛法传播到日本的那一段历史。

作者并没有将鉴真本人作为主要线索,而是从遣唐的四位日本留学僧之一的普照的视角,从容展开了这一事件的始末原委,并又不动声色地加入一条平行线——在唐土花了毕生精力去抄写经书、期盼将这些经籍带回日本的普通僧人业行的平凡伟绩。这些人物不仅撑开了整个故事的结构,更重要的是,鉴真东渡的背后,正是这些小人物在推波助澜,由他们或平凡或悲壮的人生作为铺垫和底色,才造就了这一篇有血有肉、可歌可泣的历史。

四位留学僧志向、性格各不相同:玄朗懒散而胆小,更接近俗人而非僧人;戒融放达不羁,无心做一个埋头学术的僧人而想要走遍唐土;荣睿则秉持日本僧人的庄严使命感,是他提出要招请戒师去日本,来规范日本的僧侣制度,使佛法得到正当的弘扬和阐发。而这四人中,普照则是态度最为开放、最宽容他人的。他熟读各派典籍,不加以妄断,不与人争论,他既不像荣睿那样看不惯玄朗的散漫,也理解戒融要做一个行脚僧的愿望,并积极帮助荣睿去达成他的理想。

四人的命运逐渐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戒融首先出奔,离开了寺庙去云游四方。接着,玄朗也因惧怕渡海的危险而退出了。只剩荣睿和普照两人坚持了下来。

然而鉴真的东渡遭遇困难重重,不但遇到了国内僧众的反对,且第一次出海就遭遇海难。当年从唐土到日本的这一段水路,何其艰辛,何其危难,远非今日之人所能想象,唐土和日本之间的往来,仅仅能依靠十几年一次,甚至几十年一次的遣唐船。那些肩负传播文化、学习先进文明的学者官员抛却家园,冒着生命危险,将一身系于舟楫之上,在海中犹如一片纸屑,被海浪无情卷起……然而即使如此的,也不能阻碍鉴真对他承诺于荣睿和普照的话的履行:是为了法。即使有淼漫沧海隔绝,生命何所惜,大家既然不去,那么我就去。

这一承诺一直延续了十多年。表面上,似乎这件事已经永远被耽搁下来了,鉴真却只是一句淡淡的随时可以再来,将光明和希望种进荣睿和普照的心底。十多年间,他们从荒蛮之地的海南开始,一路建寺,一路讲法,一路等待时机再度出发。

期间,普照的心情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从踏上唐土的二十多岁青年,到不惑之年的平和僧人;从一开始要有一番作为的意气风发,到被困难频频击退、寸步难行的沮丧失落;从对业行抄经的莫名和不解,到接下他的毛笔来补偿因自己无法履行承诺而没有到达日本的经卷,在心理上已变得很像业行”……随着荣睿的离世,普照更觉佛路艰辛,前途渺茫。不但无法完成荣睿的遗愿,自己也将终生流荡于故国之外,成为一个孤独漂泊的灵魂。

在隔了二十七年之后,日本第十次遣唐使突然到来了,一切都有了峰回路转的局面。这一次,距离普照第一次与鉴真一起踏上赴日的水路已经有十年之遥了。他与鉴真之间虽没有过多语


言,但那种不言的默契与承诺却重如泰山。此时的鉴真因一路的劳累颠簸、加之年岁增加已经双目失明了,但他东渡的决心却未曾改变。最终是两人之间对承诺不懈的坚持,让这本来已十分渺茫的梦想得以成真。

我一直在想,其实请鉴真东渡并非普照而是荣睿立下的志向,抄写经书也并非普照而是业行的夙愿,但是他们却将自己的愿力灌注进了普照的心中,而普照则是顺应、接纳、理解了他们,并从对命运的顺服中获得了力量与领悟。在所有人中,似乎普照是性格最朴素,最不显眼的一个,但他能踏实地安心于命运安排给他的每一境遇,在气质上,似乎与鉴真最为接近了。

但是当日本僧侣以鉴真为外国人为由反对让他做戒师时,平素从不与人争执的普照毅然挺身为鉴真辩护,虽然对方都是铮铮有名的学者,但普照奇异地觉得有辩倒对方的勇气,同时也有很强的意志非要辩倒对方不可。他成功了。普照的无畏,因为他心中无我

书中另两个值得玩味的人,一个是玄朗,一个是业行。

作为留学僧来到唐土的玄朗选择离开了僧团,还俗娶汉人为妻,并生有儿女。这符合他一贯以来的性格,然而普照最后一次渡日前,玄朗却带着妻小来找他,请他帮助自己和家人一起回到祖国。意外的是,在一切都安排妥帖之后,玄朗却失踪了,他因内心的愧疚和负罪,战胜了思乡的恳切,羞于再回国面对父老乡亲了。

而书中最令人感慨的人物,也许不是未能看见心愿达成的荣睿,而是功亏一篑的留学僧业行。他在唐土弯着腰弓着背抄写了一辈子经书,因知自己的能力有限,再怎样也无法理解经书的深奥,因此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把经典全数抄写下来,传播到日本去,他深信我抄写的经卷一踏上日本之地,会自己走起来,丢弃我走向各处。他的心里,由经卷组成的行列会走上佛坛,仿佛曼荼罗一般绽放,他早已在心里建起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国佛土,并深深沉醉其中。

然而业行和他以生命守护的经卷所乘坐的第一船偏偏遭遇了海难,成百成千的经卷系数沉落水中,带走了它们神圣的使命,也辜负了业行一生的精力,终于它们未能离开业行,未能将他丢弃,却随他一起消逝于绿藻摇晃的海底……

人生如海上行舟,常被无法预料的潮涌带走,所谓的抱负歉疚亦是一种无常。想到玄朗,想到业行,总有一种深沉的叹息。

在普照,他的使命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唐招提寺的工事进行中,有人从唐土给他送来一块甍,所谓的甍,就是放在寺院大栋两端的鸱尾。然而他不知道是谁,又为何要从遥远的唐土送给他这样一块古老而破损的瓦片?

然而这一块甍,却深深触动他在唐土所渡过的几十年光阴,也很像是他自己一生的缩影——终其一生,他只不过是像他最后做的那样,将这块象征着自己一生的甍付与了唐招提寺的工事。

一块甍轻轻落在彼岸,天平的一场大梦,得以凝固,依归,落下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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