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宋词中的结构倒置现象 唐诗宋词中,或限于格律要求,或出于表达需要,特意把整齐匀称的语言形式,变成不合语法规律的句式;或者不按通常的顺序描孽景物、叙事抒情,这种现象叫倒置。 唐诗宋词中的结构倒置现象,首先是由于格律的需要。唐诗大多为格律诗,不仅要求偶数句的最后一个字严格按照韵书押韵,而且还有平仄的要求,尤其是律诗,有“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说法,即第一、第三、第五字的平仄可以不拘,第二、第四、第六字的平仄必须分明;还要注意“对”与“粘”,同样是看第二、四、六个字,一般是同一联内出句与对句平仄必须相反相对,后一联的出句与前一联的对句平仄必须相同相粘。为此把语序作适当的变换,这是句法上的倒装。杜甫《秋兴八首》中的“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是妙用倒置的典范。正常顺序应为:鹦鹉啄余香稻粒,凤凰栖老碧梧枝。为了适应平仄的要求,诗人巧用心思将宾语前置,从而强调了香稻粒的宝贵,碧梧枝的优美,小仅使句法新奇,而且构思新颖,引起了读者美妙的想象,开拓了诗句深邃的意境,整首诗富有情致。又因为诗人所咏的是“香稻”和“碧梧”,而不是“鹦鹉”与“凤凰”,这样才合乎“秋兴”的题目,所以用了倒装的句法。而李商隐《安定城楼》巾的“永忆江湖归白鬓,欲回天地人扁舟”,本应作“永忆江湖白鬓归,欲回天地扁舟人”。这两处倒置,不仅适应了平仄与押韵的需要,而且诗意浓郁,令人回味。 宋词中也有这样的现象。写词要依照词谱所规定的字数、平仄以及其它格式,所以叫“填词”。如辛弃疾的《西江月》中“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正常的顺序应该是“天外七八个星,山前两三点雨”,但依据词谱的要求,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加点的可不拘平仄),做了改动,而“前”又与词中“蝉、片、见”押韵。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的“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李清照《醉花荫》中的“帘卷西风”,都是适应声律的要求,分别将“应笑我多情”,“西风卷帘”做了改动,给人以新鲜奇特的语言美感。这些都体现了词人驾驭语文音律的能力。 唐诗宋词中的结构倒置现象,也是由于内容表达的需要。杜甫在《宿府》一诗的首联写道:“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江城蜡炬残。”未写“独宿”,而先写“独宿”的氛围、感受和心情,意在笔先,起势峻耸,而人物夜不能寐、沉郁悲抑的复杂心境已见于言外。写景叙事时,先说后面的,再追溯以前的,这是篇章上的倒叙。如李煜《浪淘沙令》的上片:“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起笔“帘外雨潺潺”是实写景物,虽并不使人觉得突然,但不能不让人猜想:这帘外的雨声是谁感觉到的呢?紧接着交代观景的,是那“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之人。原来这人在睡梦中,由于感到寒冷,冻醒了,梦破了。于是听见“帘外雨潺潺”,从雨声想到春天将过,“春意阑珊”。先点最,再点出观景之人,虽然是倒置,却并不会引起误解。只首句是景,其余都是抒情,却自然妙合。而这一切,对身为亡国之君的李煜来说,真是“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浪淘沙》),无法自遣了。晏几道《临江仙》一词:“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梦后”两句写眼前高楼深锁、凝尘冷落的景象;“落花”二句写去年无知之燕犹能双飞、有情之人反倒独立的情景;“记得”二句写过去初见之时两心相许、终身难忘的情境。三幅深情款款的画面,由现在写到先前,巧妙糅合了现实的哀婉、离别时的愁怨、欢聚时的缠绵、追寻时的惆怅等情绪,更好地表现了词人的苦恋之情、孤寂之感。它也代表了在词的艺术上的最高成就,是婉约词中的绝唱。 唐宋人注意锤炼语句,不大在乎选词用语的典雅富赡,而更多的者眼于句法组织上的灵动变化,采用句法上的倒装,或是篇章上的倒叙,以期达到表情达意的最佳功能。在唐诗宋词中,他们把声律对于文辞的限制化为对文句的改造和语言功能的积极开发。由此,锻造出一种精练、含蓄而又明快、生动的语言风格;同时,使本来生硬的语句在适应声律的基础上,真正成为诗的语言,增添了诗词的韵味。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2cfae6754a7302768e99398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