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 我家的老院里有一棵老槐,根枝粗壮,树干上布满着岁月的刻痕。树下是一座自制的土锅灶,跟老槐一样沧桑,了无生气。院子里有新盖的厨房,奶奶也只是偶尔会用土灶烧烧水。但每每到了四五月。这里总是院子里最热闹的地方。五月的季节,老槐早已翠绿的枝叶间就生出了乳白色的小花,满树满枝。微凉的风带着花香,同时叫醒了树下的土锅灶,奶奶便开始忙活着蒸槐花了。 那时,每到这个时节,最期盼的就是放学回来有满满一盆奶奶送来的蒸槐花,那样我可以美美的吃上好几顿。香甜的槐花裹上面蒸熟后,再放些蒜泥花椒,用滚开的热油一泼,滋滋的冒香,连屋子外面也能闻到!有时候,赶上回家看奶奶,她就会叫我来帮忙,钩槐花,劈柴,生火,添柴,和奶奶一起坐在炉子前看火。炉子里涌出来的烟总是呛得我流眼泪,奶奶就会让我坐到上风向,自己换过去。风吹来,奶奶整个人都藏到了烟里。我问奶奶:“奶奶,你不嫌烟呛啊?”奶奶反而觉得奇怪的说,不呛啊。烟里的奶奶跟老槐一样,皱折的面容像老槐熏黑的树干,那样让人心疼。 呼呼的水蒸气夹杂着蒸槐花的香味打断了我的思绪。“好了吧?奶奶!好了吧?”我迫不及待的问着。“还要等一会的。”奶奶还是慢悠悠的回答。“奶奶,这树有多少年了啊?”“有九十多年吧,我来的时候它都这么粗了”说着就用手比划了一个圈。“那也不小了,现在得有一百年了吧!”奶奶说从她到这的时候起,就每年都有槐花可以吃了,以前是我爸爸他们吃,现在是我。她每年都会蒸很多很多,也不嫌累,总说你吃的好就好了,我就高兴了。 童年的时光伴着五月的槐香和奶奶的蒸槐花,悄悄地褪去了色彩。奶奶也和那棵老槐一起,离我远去了。家里的老院要拆了,奶奶不得不搬到后面的一条巷子住。后来回去看奶奶的时候老院的那条巷子已经平了,唯独那棵老槐还在那站着。奶奶在二楼的平台上坐着晒太阳,天气好的时候她都在那,那里可以看见原来的老院和那棵槐树。我坐在奶奶旁边,指指前面的树,问她:“奶,房都拆完了,树怎么还没砍?”“快了,应该快了吧。树没了,你可就没槐花吃喽。”奶奶一边看着老槐一边回答我。 再次回家的时候是因为奶奶病了,一直低烧不退。奶奶身体一直很好,很少有病,即使生病也给人感觉很硬朗。家里面急的团团转,不知道奶奶生了什么病,合计着去医院检查。我和奶奶则坐在楼上晒太阳,不远处的老槐早已经只剩一个大树桩了。什么时候砍的我也不知道,也没有问奶奶,只是莫名的觉得心痛。那也是我最后一次我和奶奶晒太阳,奶奶被查出来得了癌症,晚期的。奶奶说我要学习,而且她住不惯楼房,二伯就把奶奶接到他那里去住了,二伯家很远,我也就没有再见过奶奶,哪怕是最后一眼。 那年的五月,路边槐花开的格外的好,但我却没有了每年激动地心情,有了老槐,有了奶奶,才有我最爱的蒸槐花。我默默地向家里走去。刚一进家门,我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我惊奇的跑向厨房。大伯正坐在餐厅里。这时,厨房里“滋啦”一声,香气立马迎面扑来。 大伯说:“你奶早先叮嘱,让我给你蒸好送来的。”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23d7afc0242a8956bece41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