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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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角色距离*



作为对角色表现的种种限制而出现的各种解释与辩解,使我们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以下这个问题:在面对面的具体活动中将会发生什么?现在,让我们回到那个“旋转木马”的例子。

旋转木马是一件具有一定尺寸、高度、带有某种姿势的玩意儿。尽管它的旋转轨道一直保持干燥,但仍然会发出巨大的噪声。对那些属于美国中产阶级,只有两岁大的孩子来说,这种木马实在太可怕了。虽然父母希望他们能够借此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但他们却不愿就这样被抱上木马,为此他们拼命挣扎直到最后一刻。有时他们甚至会在中途闹得不可开交,为了把他们给抱走,整台机器不得不就这么停下来。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可能会碰到上述这样的典型例子。想要参与面对面的互动,参与者就必须能够控制自己,无论是调节自己的身体动作还是接收、转发信息,都应如此。如果其中的任何一个方面因参与者的慌乱而导致失控,那么整个系统就会由此而受到牵连。因此,每个参与者都具有保持自己姿态的功能。在互动中,可能还有一个或者更多的参与者具备一些特殊的调整功能以帮助其他参与者保持姿态。当然,在许多系统中,所有的意外都能够被考虑到并事先作出安排以防止发生失控。但是,没有一个系统是不会发生意外的,而且有些系统,例如外科病房,也许还能为研究这些意外提供一个绝好的机会。

正如一名被证明不善驾驭的骑手会在中途就被取消资格,骑在旋转木马上的小孩如果没有门票,或者没有家长的陪伴,出于安全的考虑,管理者会在一开始就把他从马鞍上弄走。显然,要求得到允许扮演一个角色的资格,与一旦角色被认可就必须作出相应行为的品质,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骑木马对三、四岁的孩子来说仍然充满挑战,但显然他已经能够应付了,他竭尽全力想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并为此得意洋洋。家长们不再需要跟着木马来保护他们的孩子。骑手认真地投身于角色,兴致勃勃地倾注他所有的能耐去扮演。每当他经过父母的面前,骑手会小心翼翼地松开一只手,神色紧张地朝父母笑笑或送去一个飞吻——附带说一句,这个行为算是该角色非常典型的一部分,但却不是必须的一部分。这里,他在做什么,他就是什么(他在骑木马,那么他就自认是个骑手),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假装”,对他本人而言,态度却是很认真的。

正如“慌乱”是所有情境系统都可能发生的典型事件,这些三、四岁的少年能够如此“认真”地骑马也是可能发生的另一个典型事件。它包含有三个方面:被允许附着于一个角色和表现角色;扮演资格和能力的证明;以及随之而来对角色行为自然的、积极的融入,即注意力和精力的明显投入。此三个特征显露之处,即我所谓之角色拥有embracement。拥有一个角色就是使自己彻底消失而成为情境中的虚拟自我(virtual self)就是依据一特定的形象而充分地展现,并通过表现角色确保他人接受这一角色形象。拥有一个角色就是被角色所占有。我们可以在以下特定的职业人群中看到这类充分占有的例子:棒球赛中的球队经理;在高峰时段站在十字路口的交通警察;指挥飞机在航母甲板上着陆的信号官;事实上,只要占有指挥的角色,不管是谁,扮演者都须通过手势或姿态信号指挥其他人。1

正如一个人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装对某一角色表示轻视,并再三拒绝扮演,以此防止自己实在地委身于这一角色而陷入心理危机,他也可能为了隐藏自己对角色缺乏兴趣的真实情感而假装拥有一个角色。当然,一个人还可能想担当一个角色却没有能力拥有它,当一个孩子没有门票或无法骑上木马的时候,就会这样。

让我们再次回到旋转木马的例子上。我们发现,孩子到了五岁,情况就变了,尤其是男孩子。对他们来说,仅仅成为一个木马骑手已经远远不够了,这个现象要从孩子要遵从自己个性的需要来说明。孩子们不允许父母骑在旁边的木马上作陪,同时他们也不屑于为防止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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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摘自Erving GoffmanEncounters (Thee Bobbs-Merrill Company, Inc., 1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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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马上摔下来而系上安全带。骑手们有时会随着音乐用双脚或单手敲击着木马打拍子,这是一种能够完全自控的先兆。另一些骑手则小心翼翼地想站到马鞍上或者试图腾空换马。还有些骑手们索性用一只手抓住竖杆,尽力后仰,看着天空,以挑战随之而来的头晕眼花。孩子们开始作出一些淘气的举动,他们或者揪揪木马的耳朵,或者扯扯它的尾巴。孩子们用行动宣告:“无论我是谁,反正我已经不是那个只求能够骑在木马上就足够的家伙了。”请注意,骑手想要为之辩解的并不是那些在互动过程中无意出现的、无关紧要的小麻烦,而是整个角色。通过主动操纵情境他显然要从他扮演的形象,即由他仅仅参与其中的例行互动由以产生的他的形象,或互动情境中的那个虚拟自我抽身而出。无论这种即兴的行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是诚心的还是假装的,被其他在场者欣赏还是忽略,它确实构成了个人与角色的分离,及“做什么”与“是什么”的分离。这一有效表达了个人与其公认的角色的分离,我谓之色距离role distance。简言之:个人实际上否定的不是角色,而是隐含在为所有扮演者接受的角色中的虚拟自我。 无论如何,术语“角色距离”并不想涉及所有并未直接有助于既定角色主要任务的行为,而仅仅涉及那些被在场的人视为与评价角色扮演者对自身特定角色投入与否、以及与揭示扮演者或许对角色有某种程度的不满或抵触有关系的行为。例如,一个四岁的孩子兴高采烈地骑到一半,会突然退出游戏从他的表情和举止中不见了任何扮演他的虚拟自我的迹象,在不知不觉中,陷于这种角色扮演的中断,这种中断更像是反映了他维持角色的能力而不是对现有角色的感觉。同样,如果孩子抱以反抗或彻底拒绝扮演这个角色,跺脚大怒,那么这也不能称之为“角色距离”,因为通过稍稍抵制一个角色可以传递的有关自我的具体情状,乃是若彻底抛弃这个角色所根本无从传达的。

七、八岁的孩子不仅自觉地将自己从原先那个由旋转木马所设定的骑手角色中分离出来,还发现那些年纪更小的儿童所使用的技巧已不再适合自己。他能够脱手骑马,通常选择一只老虎或青蛙做为自己的坐骑,同经过自己身边的其他同伴击掌为乐。他挑战各种限制,虽然那些滑稽可笑的动作只能招来控制机器的大人对其行为的劝阻。他还太年轻,他只能通过那些既无聊又若无其事的动作来显示与角色的距离,尽管此时他的一只手里还有气无力地攥着一块糖果。

到了十一、二岁,男孩子开始觉得是时候真正地显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了,在旋转木马上已经找不到与角色保持距离的容易手段。因此避开这种游戏或作出一些富有创造性的举动就显得十分必要了:他戏谑地催动自己的木马好似它是一匹正在参加比赛的赛马;他上窜下跳,或者前胸紧紧贴在马脖子上,用自己的脚后跟残忍地踢着马的侧腹,并不时抽动缰绳使之加速,在木马停止转动的时候,他还要象征性地勒紧缰绳。他已经到了这种年纪,足以使他将全部的所作所为定义为一场嬉戏,一种供嘲弄的情境而与角色保持距离。

选择骑木马的成年人显示出角色距离的成人技巧。一个成年人拿勒紧安全带来开玩笑;而另一个成年人则交叉双臂,用左手把爆米花递给右边的人,用右手将可乐传到左侧骑手的手中。一位年轻的女士一边坐在马鞍上叫着:“好冷啊”,一边招呼着男友,“来啊,别象个胆小鬼似的。”一对正在约会的情侣骑在毗邻的木马上,他们手牵着手在此情此景中传递着感情。两对正在约会的情侣这样显示他们的技巧:前面的男士倒骑在木马上给后面那位正在为他拍照的男士拍照。当然,还有一些成年人紧挨着自己才两岁半已经被吓坏了的孩子骑在木马上,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们他们根本没把骑马当回事儿,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孩子。 最后,还有那个负责开机器和收票的成年人,就此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关于“角色距离”的佳例。他不仅不把骑马当回事儿,还能在平台上下和周围从容自如地走动,而这些动作却是儿童,甚至成年人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来的。

关于旋转木马一例中的角色距离问题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首先,在我们的文化中,“对旋转木马的驾驭”很快不再是一项挑战性的“成长的任务”,但要证明骑木马不再是挑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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