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学视野下对时间的一点思考 提起时间,我们并不陌生,但是如果要问我们时间到底是什么,那么我们便会绞尽脑汁也无法究其真相,思维极容易陷入挣扎与崩溃之中。因为在现实的生活中,虽说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脱离不了运用时间来度量,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时间”这个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只能无意识地运用时间来生活,却说不出时间是什么,更别说时间的本质了。奥古斯丁不是有句名言吗?在他的《忏悔录》中有这么一句对时间的慨叹:“那么时间究竟是什么?没有人问我,我倒清楚,有人问我,我想说明,便茫然不解了。”1看来这位大哲学家对时间的感受如此贴切,俨然成为了我们大众对时间追问的代表性回答。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时间不存在吗?但是假若时间不存在的话,我们又如何思考和运用时间这个概念呢,我们用它来表达什么?从人类的语言和概念的发生学意义上来说,任何语言概念的出现都基于切实的生活经验,都是在人类漫长的生产生活的历史长河中产生出来的。也就是说人们先有了对所谓“时间”这种东西的经验,有了某种对“时间”语词的需求才会去创造出它来。所以这样来说,暂且先不管时间到底是否存在或时间到底是什么,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尚无明确的定论。但是,需要我们注意的是,人们对时间的体验却是真实存在的。正像胡塞尔对待时间的态度一样,他并不否认大自然中客观时间的存在,但是在他的“内时间意识”的诸多研究中,却很少展开对客观时间本身的讨论。因为基于胡塞尔的现象学的分析事物的方法,他认为我们无法说明任何有关我们正在经验的外在事物本身,我们必须将对外在事物的一切设想都放在一边,或者说将它们用括号括起来,即“现象学的悬置”,这种方法意味着与任何有关客观世界的观点脱离关系。面对客观世界的一切现象我们只观看它们而从不判断它们是实在的还是现象,并放弃任何关于世界的意见、判断和价值观念。至此,胡塞尔对时间的研究根本上在于对时间意识进行现象学的分析,这里就“完全排除任何与客观时间有关的设想、确定、信念(排除所有对生存之物的前设)„„正如现实的事物。现实的世界不是现象学的素材一样,世界时间、实在时间、自然科学意义上的自然时间以及作为关于心灵的自然科学的心理学意义上的自然2时间也不是现象学的素材”。因此,胡塞尔谈论的是人们经验直观中的时间意识,是绝对被给予的事物本身在人意识中的显现与持存,也就是说人在对对象进行意向性的直观的过程中所显现的时间特征。当然,胡塞尔对内时间意识的研究在其整个现象学的研究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其整个现象学思想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关节点。”3在胡塞尔看来,时间意识就内在于意识体验的普遍性结构之中,其余一切意识形式和结构都以它为前提。正如罗松涛在他的《面向时间本身—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1893-1917)>研究》一书中写道:“如果说现象学的一是分析在常人眼里总因其艰深晦涩而被视为一大片不得其道而入的茂密森林,那么,在我看来,时间意识分析恰好就像能够深入森林的一条小径,一旦我们充分理解了它的含义,就可以较为顺利地走进现象学这片‘密林’深处。”由此可见对内时间意识问题的研究对我们理解胡塞尔现象学的重要性。正因为如此,“胡塞尔才会郑重指出它(即内时间意识)是‘所有现象学问题中最困难的’一项工 12 奥古斯丁《忏悔录》,商务印书馆,1963年,北京,第242页。 胡塞尔《生活世界现象学》,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上海,第72-73页。 3 罗松涛 《面向时间本身—胡塞尔<内时间意识现象学(1893-1917)>研究》,2008年,北京,第17页。 作”4。 胡塞尔所研究的是人对时间体验的意识本身的过程,也就是说他不去做那样的先入之见,即讨论时间是什么而陷入概念论的泥潭,而是直接面向时间本身,在对对象的意向性直观中去描述那样一种时间体验的过程,从而在意识中构造出时间本身来。很多人一谈到胡塞尔的时间观,就会马上下定论,说胡塞尔所主张的时间是人主观的意识,时间根本就不存在,是唯心论的时间观。这样的独断往往让学术自身失去了其本真的自由和真实,就类似于首先在自己的头脑中造出“时间”这个客观的东西而不知其所是,然后借助于“唯物”和“唯心”的框架对各类学说进行激烈的批判,而不对其研究前提、背景、方法和思考过程进行认真考察。这样的独断过程和结果让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生活在各类“概念”的框架中,在求索真理的道路中迷失了方向。我们在不知道“时间”为何物的前提下就运用“时间”这个概念反过来对时间进行本源性的思考,这样的思考何以可能?奥古斯丁在他的《忏悔录》中就对时间这个古老的问题进行了深深的思考,当然,他是在为了维护上帝永恒性的地位的前提下进行的。虽然他运用了很丰富灵巧的思辨能力探求“时间是什么”的问题,但是终归没有像胡塞尔那样通过具体的对象在直观中的持存去体验时间,只能最后转回自己的内心进行探问:“我以为时间不过是伸展,但是什么东西的伸展呢?我不知道。但如果不是思想的伸5展,则更奇怪了”。与其说是他主动转向心灵探寻时间,“我的心灵啊,我是在你里面度量时间”6,倒不如说是奥古斯丁最后在其神学信仰的立场上对上帝的妥协的结果。 我们来看看康德是怎样论述时间的。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先验感性论”部分,康德论证了时间的“经验实在性”以及“先验观念性”,时间作为感性的直观形式而被内化为认识主体的一个先天条件7。不仅如此,在随后的“先验分析论”部分,康德在对作为纯粹知性概念的范畴进行了先验演绎后,又将范畴与时间相连,从而提出了“图型法”,“图型无非就是按照规则的先天时间规定”8。康德由此表明所有先天范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都是时间的图型、或者说规则,换言之,范畴被时间化了。时间的优先性地位得以确立。在康德那里,时间只是作为一种人的感性直观的纯形式,“时间不是什么推测性的、或如人们所说普遍性的概念”,它是“为一切直观奠定基础的一个必然的表象”。这里,康德已经慢慢地有了点现象学的味道,即他不去围绕“时间”的概念进行追问,反倒是通过人的认识能力对“时间”进行了再造,是通过这场认识论上的“哥白尼的革命”为胡塞尔的现象学提供了某种研究方向。当然,康德对“物自体”的假设又把事物的“本质”与“现象”完全割裂开来,而不像以后的胡塞尔那样基于“面向事物本身”的现象学方法所提出的“现象即本质”对传统二元论的抛弃。 其实,现象和本质的二元探析方法往往会给我们造出一个虚假的世界图景,置身于其中的我们则会遗忘了我们周遭的本真的体验着的生活世界。时间是什么?时间的本质是什么?这样的问题方式往往会把我们引入概念的框架中而让我们失去对时间的真正体验。世界是靠我们用身心去切实的体验出来的,而并非用那些概念循环定义出来的。在现象学的视野下,我们应返回我们自身对时间的直观意识,去感受美妙的时间之旅,对于我们解开自己的生存之谜大有裨益。 45 胡塞尔 《胡塞尔全集》(第五卷),第276页。 奥古斯丁 《忏悔录》,商务印书馆,1996年,北京,第247页。 6 同上,第254页。 7 康德 《纯粹理性批判》,李秋零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第66-72页。 8 同上,第168页。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742fb6125c52cc58bd6be4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