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父子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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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父子身份认同 作者:崔雪莹 来源:《文学教育》 2012年第6期 内容摘要: 《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弑父情节是对“父与子”关系的一种隐喻,在这个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的“偶和家庭”中,父亲与儿子在对自身身份的认同上都存在着矛盾与偏差。正是这种对父子身份认知上的错误最终导致老卡拉马佐夫被儿子杀死,而凶手斯麦尔佳科夫却从容自杀的家庭伦理悲剧。 关键词:卡拉马佐夫 身份认同 父亲 《卡拉马佐夫兄弟》是俄国文坛巨匠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最后一篇小说。全篇围绕着老卡拉马佐夫与他四个儿子之间那种畸形的父子关系和弑父案展开,最终以德米特里被误判为凶手而获刑,斯麦尔佳科夫自杀,伊凡发疯,阿辽沙离开修道院走向尘世生活而结束。笔者将就小说中的核心冲突——弑父事件,从身份认同的角度来解读这部作品中独特的父子关系。 “身份认同”主要指某一文化主体在强势与弱势文化之间进行的集体身份选择,由此产生了强烈的思想震荡和巨大的精神磨难。其显著特征可以概括为一种焦虑与希冀、痛苦与欣悦并存的主题体验。这种身份认同的矛盾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私生子斯麦尔佳科夫及他的血缘上的父亲老卡拉马佐夫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先来看小说中的父亲费多尔·巴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这一形象。小说里他身为“丈夫”的这一身份草草收场,两任妻子均在过门不久就辞世,留下他继续在世间行恶遭人唾骂。老卡拉马佐夫不因妻子离世而伤心,反而变本加厉,四处风流。甚至连丽萨维塔·斯麦尔佳莎娅这个身世凄苦的疯女人也不放过,在一次酒后强暴了她并使其怀孕生下了斯麦尔佳科夫。连这个他拒不承认的私生子在内,老卡拉马佐夫共有四个儿子。然而,这四个儿子中没有一个是由他亲手带他。反而是他的老仆人格里戈里替他部分履行了父亲的职责。显然,“父亲”这一身份在老卡拉马佐夫身上是缺失的。“父亲具有的神学和形而上学地位是从读者的语境和作者的语境中得出的而不是在这部小说中得出的,并且也没有涉及《卡拉马佐夫兄弟》这部小说中的父子关系。这样,在读者的语境中父亲所具有的独特的不可动摇的地位与小说世界中的父亲不能称为父亲之间存在着冲突。”当读者将自己语境中的父亲观念强行侵入小说世界时,两种不同的父亲形象进行了一次冲突和融合。在小说中两种不同观点的之间也展示出这种冲突。比如在法庭上,检察官伊波利特·基里洛维奇和辩护律师费丘科维奇有关父亲观念的冲突。辩护人接着检察官的话茬继续论述父亲的意义以及老卡拉马佐夫作为“父亲”是否称职。他说:“父亲,什么是真正的父亲?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名称?在这个名称里包含着多么伟大的涵义?……这个案件里的父亲,……去世的费多尔·巴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却同我们方才心中所想的那种父亲的概念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像被杀害的老卡拉马佐夫是不能也不配称之为父亲的。当父亲不能称为“父亲”时,父亲的能指与所指之间出现了无法弥合的断裂,它造成了父亲的能指在小说世界中的游荡和漂浮。从身份认同的角度来讲,社会普遍观念对“父亲”这一身份的认同在老卡拉马佐夫身上是看不到的,因此,“父亲”对儿子们来说只是名义上的一种称呼,根本谈不上血缘上的亲近。正是老卡拉马佐夫作为父亲身份的失职乃至堕落导致他们父子关系的断裂,所以憎父、弑父的发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于所有的生存空间而言,斯麦尔加科夫是个绝对的“他者”。“他者”这一概念最早为20世纪法国哲学家埃曼纽尔·勒维纳斯提出。其对应的英文单词是“the Other”,含义是指那些没有或丧失了自我意识、处在他人和环境的支配下、完全处于客体地位的人。斯麦尔加科夫出生在卡拉马佐夫家的澡堂,由仆人格里戈里和他的妻子抚养长大。但是,在他人眼中,这孩子却对养父母没有半点感恩之情。在做出种种怪异行为后,格里戈里对他下了一个定义: “你不是人,你是从澡堂的霉菌里长出来的,你就是这种东西”。此话对斯麦尔佳科夫的打击极大,他“永远也不肯原谅他说的这几句话”。从格里戈里的话中可以看出,他绝不相信这个弃婴是自己主人的儿子。并且,这个处处忤逆他的养子早已使他厌烦。在他看来,斯麦尔佳科夫是个一无是处且有害的“东西”,连称之为人的资格都没有。要不是老卡拉马佐夫的“赏识”,恐怕他早已在这个家中无立足之地。而所谓的赏识,仅仅是老卡拉马佐夫以主人的身份将这个聪明的仆人送去培训,以便回来更好的伺候他。斯麦尔佳科夫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只能认同自己的“他者”身份。这是他在经年累月承受别人的排挤和压迫下养成的习惯性的隐忍和顺从,也是他身份扭曲的一种表征。“他出奇地孤僻,沉默寡言。”由于在莫斯科学厨的经历,他原本打算去那里甚至国外谋生。然而,不论他到哪里,他永远是个“他者”,生存空间对他来说永远是个“他处”。他清楚地意识到周围的世界把他彻底地孤立起来。 这种身份认同的混乱给斯麦尔佳科夫带来了巨大的灵魂折磨,从人们的流言中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在本应是自己的家中却被生父当成仆役,父子关系沦为主仆关系由不得他自己做出选择。他高傲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的却是一颗自卑、自贱,甚至厌恶、仇恨的心。作为老卡拉马佐夫的私生子,他对卡拉马佐夫一家都充满了憎恨。他仇恨卡拉马佐夫家的所有人,与其说他是为了钱财而杀死老卡拉马佐夫,不如说是仇恨。而他对于世界的仇恨源于他对自己卑贱出身的痛恨。他说:“只要能不生到这个世上来,我甚至情愿在娘肚皮里就杀死自己的。”他的仇恨和痛苦暴露出一种无限的自尊心,而且是被侮辱了的自尊心。在深陷家人歧视的痛苦和沉默中,他忽然听到了兄弟伊凡·卡拉马佐夫“既然没有永恒不死的上帝,也就无所谓道德”的言论,由此种下了犯罪的祸根。杀死老卡拉马佐夫是他对于自己私生子身份的一种反抗。杀人后的斯麦尔佳科夫不但没有自责和悔悟,反而将罪责巧妙推到了伊凡身上。而为了不让大哥德米特里·卡拉马佐夫逃脱替罪羊的角色他竟从容选择了自杀。 当个体行为总是得不到他者肯定而无法产生积极效果时,自我感知就很难被准确地获得。孤独、绝望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客观存在变成了束缚个体情感自由的牢笼。于是个体存在变得毫无意义,身份认同的可能性在个体主观意识里被完全否定,这一切最终逼迫他们走向悲剧的人生结局。斯麦尔佳科夫弑父的这一行为给压抑已久的他打开了一个愤怒的泄口。他那由来已久的身份压抑在老卡拉马佐夫告别人世的那一刹那释放无余。现实生活中,老卡拉马佐夫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情绪无常,贪杯好色的主人,从未给他父亲的感觉。名义上,他并不是老卡拉马佐夫的儿子,没有继承权,却只能被动的接受私生子的名声和卡拉马佐夫家里耻辱的血统,承受世人的嘲笑。律师对他的心理分析: “良心就是忏悔,而自杀的人也许没有忏悔,只有绝望。忏悔和绝望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绝望常常会是恶毒的不易驯顺的,自杀的人在动手自杀的那一瞬间会加倍仇恨他一辈子妒忌的人。”给予他生命的父亲死去,对他而言,只意味着丑陋出身的结束。所以即使杀死老卡拉马佐夫后,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忏悔之意,即使明知道杀死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他依然没有悔罪之意。这意味着斯麦尔佳科夫自我身份的一种重新确立乃至自由的到来。 “在黑格尔看来,理性作用下的自我要么与世界合一,要么,形成与世界异化的死局。据此,理性只能是过程中的理性。它出尔反尔,后果难料。”存在主义哲学中一个核心的观点就是:世界是荒诞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种偶然,当他面对这个世界的瞬息万变及混乱无序会觉得受到限制以至于伤心绝望。斯麦尔佳科夫在弑父后最终选择自杀,是因为在与强大的命定世界作对时,感到自身的渺小,无论如何,活下去已不能完成自身身份的完全转变。他的自杀是他对这个世界最深切的绝望,同时也是对他所生存的世界最强烈的反抗。他反抗自己的出生,反抗这个由上帝创造但已经堕落的社会。实际上,他的绝望和反抗恰恰证明了他内心深处对于父亲的渴望。对他来说,死亡并不是一种逃避,而是实现个体生命价值、找寻真正自我的必经之路。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8356b1148fe04a1b0717fd5360cba1aa9118c2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