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一个不能忽视的丑角 【摘 要】：刘姥姥，一个村野老妪，一身粗俗的打扮，在众人眼里只是“芥豆之微”；与繁华的大观园里显得格格不入，在那里也被当成开心解闷的高级玩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丑角，衬托出了大观园里一些“主角”性格的不同面；又是这个不显眼的丑角，把荣国府兴盛衰败都尽收眼底，这样的丑角我们不应忽视。 【关键词】：《红楼梦》；刘姥姥；丑角 刘姥姥，“是个积年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儿女，只靠两亩薄田度日。今者女婿接来养活，岂不愿意，遂一心一计帮趁着女儿女婿过活起来。”女婿王狗儿的祖上曾经是一个小小的京官，与贾府王夫人的父亲认识，又因同是姓王，借着“一处做官”的机缘便“连了宗”成了“本家”。于是王狗儿家就结了贾府这一富户。后来偏偏这王狗儿家不争气，弄得家业萧条，就搬出了城住到了乡下。到了年冬岁末，王狗儿家无以为计，顾头顾不得尾，岳母刘姥姥只好借着这个关系到贾府攀亲。 因此，在旁人看来，打扮粗俗的刘姥姥，是前来贾府“打抽丰”的，在大观园里只如“芥豆之微”，也永远甘当人们开心解闷的高级玩物，这在大观园里上演的众多戏里，她就是一个丑角！然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丑角，衬托出了大观园里一些“主角”性格的不同面；又是这个不显眼的丑角，把荣国府兴盛衰败都尽收眼底，这样的丑角我们不应忽视。 鸿篇巨作《红楼梦》里面有两条主线：一是宝黛钗爱情线，一是以贾府为代表的四大家族和整个社会的没落线。除了这两条主线以外，还有好几条副线，其中有一条副线就是刘姥姥的活动。刘姥姥在《红楼梦》中的活动主要表现为三进荣国府，这三次在书中分别是第六回（第一次）、第三十九回到第四十二回（第二次）、第一百一十三回（第三次）。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刘姥姥的活动贯穿了《红楼梦》故事的始末，是《红楼梦》里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所以曹先生塑造刘姥姥这一形象有他重要的意图：一是作为一面镜子，映衬荣国府的一些重要人物，二是作为引子，即是作为一条见证荣国府兴盛衰败史的线索。正如周汝昌先生所说：“荣国府是何等情景？由刘姥姥先做一番感受，好像由她先来向我们传达这一家人的服饰、住处、饮食、礼教、习尚、心肠……一切跃然纸上，一切离不开穷人对它的衡量和评价”。 一 刘姥姥的人物形象刻画了其他主要人物的一些性格特征。张庆善、刘永良在《漫说红楼》中，认为刘姥姥是一面“特殊的镜子”。小说通过这面镜子，分别照出了“红楼男女”们各自的不同的特征，甚至是一些平时不突出的性格因素，收到了“一笔多能”的艺术效果。 《红楼梦》中，刘姥姥这个人物形象被曹雪芹塑造得活灵活现、妙趣横生，作者在塑造刘姥姥这个艺术形象的同时，成功地借助她刻画了其他主要人物的一些性格特征，突出了他们性格中不同的侧面，使他们的形象更加丰满、生动。 贾母：贾母这个人物形象因刘姥姥的陪衬显得更加突出，表现在：第一，透过刘姥姥的眼睛写出了贾母在荣国府的地位和奢华的生活。刘姥姥进去，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只见榻上歪着一个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沙罗裹的美人一般的丫环在那里捶腿，凤姐儿站着正说笑。刘姥姥便知是贾母了，忙上来赔着笑，福了几福，口里说：“请老寿星安。”……（《红楼梦》第三十九回）第二，刘姥姥得到了贾母的热情招待，贾母不仅带领刘姥姥游历了“天上人间诸景备”的大观园，还设宴款待刘姥姥，让这位农村来的老婆婆吃喝玩乐了一番，大大开了眼界。当然一方面显示了贾母的待客之道，另一方面又带有富人显摆炫耀的心理。第三，当然我们也可以看到贾母惜贫怜老的一面：在潇湘馆里，刘姥姥说纱料糊窗户用可惜了，自己连拿它做衣服也不能，贾母就送给她两匹纱料拿回去用；在秋爽斋吃饭时，凤姐和鸳鸯为了拿刘姥姥取乐，故意给她拿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让她出洋相，最后让贾母制止了，给她换了一双普通的筷子；当刘姥姥称赞贾府的小面果子做得巧，自己爱吃又不舍得吃时，贾母又慷慨地送给她一坛子；临走时，贾 1 母又送给她很多东西……贾母的这些性格特征没有刘姥姥衬托也许就很难显现出来了。 刘姥姥游览大观园时，曾到过不少小姐少爷的住处，作者通过描述刘姥姥的所见和所想，展现了这些人物不同的个性特征。 首先是黛玉的住所——潇湘馆。刘姥姥一进馆时，看到的潇湘馆是翠竹夹路，青苔布满。而竹子在我国的传统文化里象征的是刚正不阿，有骨气，有气节，这满眼的翠竹掩映象征了黛玉“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品质。在潇湘馆，刘姥姥因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又垒着满满的书，便以为是哪位少爷的书房，当她听贾母说这是黛玉的屋子后，惊叹道：“这哪像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刘姥姥把黛玉的闺房当成了公子哥的上等书房，这突出了黛玉酷爱读书的特点。 接着来到了探春的秋爽斋。这里刘姥姥看到的探春屋里的摆设是这样的：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房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红楼梦》第四十回）从秋爽斋的布置上，我们可以感受到探春高雅洒脱的文化品味和生活情趣。桌上的摆设都是和笔有关的东西，墙上挂着的也是书画名家的精品，可以说是文墨书香四溢，突出了探春对书画艺术的雅好和品格。而屋里摆的大案、斗大的花囊、大幅的山水画、大鼎、大盘、大佛手，则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豁达和豪放，透露出探春巾帼不让须眉的丈夫之志，这正是曹雪芹想要表现“才自清明志自高”“巾帼不让须眉”的探春。 此外，刘姥姥还因醉酒误闯了宝玉的的怡红院：有着精美的画像、华丽的穿衣镜、最精致的床帐。连刘姥姥都不禁感叹：“这是哪个小姐的绣房，这样精致？我就像到了天宫里的一样。”这不仅说明了宝玉平日里对女儿的喜爱，连屋里装饰也和女孩家的相似，也隐隐透露出他性格中的女性化倾向。 当然还有刘姥姥还到过宝钗的蘅芜苑：清厦旷朗，异香扑鼻，苑里奇草仙藤冷愈苍翠，屋里则“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衾褥也十分朴素”，连贾母也嫌太素净了，而这正突出了宝钗“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冷美人气质和朴素大方的高雅品格。 除了游览大观园，曹先生还围绕着刘姥姥在荣国府的活动，展现了其他一些人物的性格比如妙玉：妙玉可以说是金陵十二钗里身份最特殊的一个，平时露面的机会少，写到她的地方也有限，而贾母带了刘姥姥到拢翠庵里来喝茶，妙玉便一下子成了这个场景里的主角。先来看妙玉献茶，献茶时，不同的人用的是不同的杯子，贾母的是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是众人用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给黛玉和宝钗的是珍奇古玩，而把自己常用的绿玉斗给了宝玉。仅从茶杯上就能看出不同的人在她心里的不同位子。众人喝了茶，被刘姥姥喝过的茶杯是不要的，宝玉提出要把那杯子送与刘姥姥时，妙玉又说“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吃过的，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她。”从这里妙姑的“洁癖”和她自命清高的性格便暴露无遗了。 曹雪芹的生花妙笔仅通过刘姥姥这一个人物，就写出众多人物的性格特征，在艺术上收到了“一笔多能”的效果。这正如脂批中所说：“小说中一笔作两笔三笔者，一事启两事者有之，未有如此恒河沙数之笔也。”她是作品中的一个独特视角，指引我们观照着大观园中的男男女女，使我们对于《红楼梦》中的人物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二 刘姥姥的三进荣国府，见证了封建贵族由繁华走向衰败的过程。 刘姥姥在作品中的首次亮相是在第六回，而前五回主要是作者对《红楼梦》的主旨、主要人物的性格与命运、典型环境以及整个情节脉络结果等做了概括的介绍和安排。第六回实际上是小说故事情节的真正开端。曹雪芹把刘姥姥视为鸿篇巨作《红楼梦》的开篇领纲和叙事头绪。 刘姥姥是作者选取的一个独特的视角，在于刘姥姥是以一个下层社会贫困妇女的身份走进这 2 “诗礼簪缨”的公侯世家，从一个终身务农的穷寡妇的角度观察这“钟鸣鼎食”的豪门巨宅。小说写刘姥姥三进荣国府，不仅让刘姥姥这一个人物扮演了三个不同的角色，而且对贾府描写的侧重点也不一样。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是因为家道艰难，无奈到贾府来“打秋风”，是作为一个“乞讨者”身份进荣国府的。在这个部分，作者借助刘姥姥这一辅助人物，从社会最底层这样一个视角，侧重表现贾府显赫的权势和气派。刘姥姥看到荣府门两旁气派的石狮，“簇簇车马”，“挺胸叠肚”的看门人，使得她战战兢兢，见人就称“太爷”，而门人们则是连理都不理，把刘姥姥撵到墙角让等着。到了王熙凤的屋里“只闻得一阵香扑了脸来，竟不辩是何气味。身子如在云端一般。满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的，使人头悬目眩。”看见遍身绞罗，插金戴银，花容玉貌的女子不过是一个有体面的丫头，屋内摆设的西洋自鸣钟，这更是刘姥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作者是有意借姥姥的眼睛反映荣国府之大，生活之豪奢，并通过刘姥姥这个小人物的视线、感觉，描写了荣府的极盛、管家奶奶王熙凤的虚骄及其表面热情而骨子里的冷落。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荣府表面上正处于繁花似锦的时期。刘姥姥给贾府送去了些新鲜瓜菜，空虚无聊的凤姐、贾母把刘姥姥当成了开心解闷的高级玩物。刘姥姥的角色是个喜剧人物，但她虽是“小丑”，却贫而不贱，不卑不亢，她不仅成了贾母的座上宾，而且得以游历大观园，醉卧怡红院，着实风光了一回。刘姥姥在贾府、大观园大开眼界，看到了比画还强十倍的园子、比一间房子还大的柜子、天宫一般的卧房、尝到了要十几只鸡来配的茄子，总之，目睹了这里的奢侈、靡费，因而不断感慨贫富贵贱的悬殊。这一次曹雪芹用了近四回的篇幅，通过刘姥姥的眼，具体描述了琳琅满目、花团锦簇的大观园景物和荣国府豪华奢侈的日常生活。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贾府大势已去。原来雍容华贵的凤姐此时已经气息奄奄、病人膏肓，她把亲生女儿巧姐交给了刘姥姥。刘姥姥将巧姐接到乡间躲藏，并给巧姐说媒。这次的角色俨然是个“救世主”。这里作者并没有过多从正面描述贾府的衰败，而通过刘姥姥眼中的对比，写出荣国府的巨大变化，使她目睹了荣国府的彻底衰败，“好一似飞鸟各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从刘姥姥的眼里来反映荣国府曲终人散、食尽鸟投林的一片衰败之象。 刘姥姥这个小人物虽无足轻重，但她的“三进荣国府”，让刘姥姥亲眼目睹了贾府如何从发展到极盛，再到最后的败落。她不仅是贾府兴衰的见证人，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历史见证人，而偌大的贾府收场人物却是一个身份卑微，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不禁让人感觉更加凄惨哀伤。正如清代学者王希廉所说：“若云家族衰落，平日之爱子娇妻，美婢歌童，以及亲朋族党、幕宾门客、豪奴健仆，无不云散风流，惟剩老妪收拾残棋败局，沧海桑田，言之酸鼻、闻者寒心。” 综上所述，表面看来，刘姥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丑角，其实她在红楼梦里有着任何其他人无法取代的重要作用，这样的丑角我们应给予足够的重视，因为这对我们了解更多“主角”的个性特征乃至整个荣国府的命运至关重要。 参考文献： [1]曹雪芹 红楼梦 人民文学出版社 [2]周汝昌.红楼小讲[M].北京出版社2002 [3]张庆善 刘永良著 漫说红楼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4]曹雪芹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7 3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a6e4dedf8c75fbfc77db2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