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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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随笔

作者:葛安

来源:《美术界》 2017年第3



对于画家来说,绘画是发声工具,它借由油彩画布等物质手段,将内在的精神世界呈现。形式上,它可以是娓娓道来的亲切呢喃,可以是洪亮高亢的激昂情绪,可以是声嘶力竭的怒吼喧嚣,可以是痛快淋漓的不满咒骂,也可以是远离尘嚣的宁静惬意。本质上,它又都源于生活,源于艺术家个体的生命历练,对生活的艺术体验。

早在古希腊的智者——亚里士多德就曾提出:“艺术……以现实的人生为模仿的对象,但这种模仿又不是对生活的照抄,而是要通过个别表现一般,通过特殊表现普遍,它不仅反映现实世界的个别表面现象,而且揭示生活的内在的本质的规律。”因此,艺术创作是这样一个过程:它借助于不同的物质材料把艺术构思表现出来成为艺术作品,借助于艺术语言和艺术技巧把审美意象转化成为艺术形象。借助于艺术这一形式,艺术家把自已生命的轨迹展露于他人。

我的第一幅真正意义上的创作是本科时的毕业创作《童年》,实际上就是源于儿时的一段记忆。我的童年在北京古老的胡同中度过,那时候不像如今的孩子们有那么多的去处,平日只是在院前院后奔跑游戏。有时候,到周末,和父母一起去附近的红罗厂菜市场逛一遭,也是我十分热心的事。应该说在那里,我最先接触了各色的人群。很大的一个集贸市场,印象中总是熙熙攘攘的,摊开一排排的摊位。高低的吆喝声,细听来,几乎都操着外地的口音。我那时个子矮小,常常跌跌撞撞地跟在父母身后,然后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一堆堆的玉米、萝卜抑或是青菜、水果……当然有时也会把视线导向和我同龄或更小的孩子。他们怯生生地看人,在菜堆后面,平板车旁边,墙根底下,穿着脏兮兮但色彩艳丽的衣裳。我发现他们似乎是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

这个印象于我是深刻的,触动了我的心灵。所以在毕业创作时很不自觉就选择了这样的题材。我为此跑了好几次菜市场,寻找合适的素材。我发现我经构思勾画下草图的时候,有关菜市场孩子的影象已从我童年时的记忆中清晰、复原。绘制时我首先对它们进行了整理与改变:孩子的眼睛被我画大,童年记忆中有很多东西被模糊,但是那样一种眼神依旧留下,纯粹而执拗,透露着对新生活的渴望。看她的眼神便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城市里无忧无虑生活的孩子,她举着一块橙子。前面的孩子伸手向她要,并把一只小狗塞在他的臂弯——这大概是陪伴他们成长的唯一伙伴。小狗傻里傻气地吐着舌头,被臂弯夹得同样不太舒服。在这里,它也不再是城里人娇贵的宠物形象。孩子的父母分别忙着收拾鱼与匆匆地吃饭,对这一切无暇顾及。这样一来,基本符合童年时的记忆了。最终的作品采取竖长构图,前面的鱼摊有意拉长,鱼的刻画力求生动,给画面一种动感。追求一次完成的感觉。后面的两个孩子被孤立在面包车与鱼摊之间。鱼摊主则大部分被设置在阴影里。她的手在冬日冰冷的水中收拾鱼,为了方便弄鱼她脱去一只手套,家里的男主人则在车内匆匆赶着吃一口饭。从这一点看,他们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这幅画的初衷就是向和他们一样平凡的劳动者致敬,并希望更多人关注他们的孩子,同时愿他们可以拥有簇新的更好的生活。

在这一幅作品之后,我并没有延续这一类题材的创作,而是开始关注自己经历的生活。

时代更迭,经济在发展,我们感受到的“生活”“真实”正日新月异。当北京城灰色的街巷被一一拆散,古旧的城池成了新建筑间的孤岛,作为“80 后”的我们幼时熟知的样子早已不在了。到处是新的高厦、桥梁、公路、轨道,迷宫一样的出口与入口,翻修的路面,将建的楼房,发展的城市正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架空这块古老之地。


城市记忆的钟表早已止歇,地图追赶不上更新的速度,地点被归纳成各种路标、符号,而不是童年我记得的那一棵斜长的枣树或者长着细草的断墙,我的记忆也断裂了。我在新城中行走,常常会迷失,像在梦境里,忘记了来路与归途。而走入街头,都市光怪陆离的高厦折射着奇异的光线,高低错落的巨幅广告显示的是奢华的主题,鱼贯而入的车流交织着无尽的繁荣。相对于过去岁月物质的艰难,如今的都市时尚、快捷,充斥着华丽的外表,但一切又如玻璃反光中的图象,带着那么点脆弱。我们这一代成长于城市中的“80 后”们,也被带入了这样一种情绪,闲暇时相比独处,更愿意相聚欢宴,推杯换盏,在喧哗热闹中释放压力。然而簇拥相对,又常常相顾无言。有人说得好,孤独是在人群里。

我开始反思与思考:我们一再追逐的究竟是什么?是否繁华就能够给生命带来价值,还是反而取消了人最根本的本性?在这样的思考下,我开始了《喧哗与骚动》系列创作。《喧哗与骚动—欢宴》《喧哗与骚动—婚》《喧哗与骚动—时光》,实质是对同一题材的反复吟诵。那些场景热烈、嘈杂。生活中所有的沉重在画面中全都隐匿起来,美酒、鲜花、华灯,愈是美好的景象愈给人以错觉,令众人迷醉,连梦想仿佛都轻盈起来。人物的神态放松但带有些许忧郁,目光投射到画面之外,与观者的目光触碰。在绘制时,我将色彩设置得尽量华美,不依照传统的光线表现,而按照需要自行归纳光线。对景物适当做变形处理。并采用较浪漫的笔触增加画面的灵动感。色彩流淌、光影明灭,通过环境之美丽与人物之空虚的对比,力求唤起年轻一代对生活之意义的全新思考。

此外,我还有一类作品是一些风景的记录,比如《度假季节》《红沙滩的夏日》,是我游历欧洲后的创作。欧洲小镇、沙滩浴场在盛夏季节最为热闹,处处是晒太阳、游泳的人们,那种放松与惬意让我这个外来者看了十分着迷,于是产生了记录这种情境的念头。在绘制中,我用粗放的方式去画环境,而采取精致的态度慢慢去画每一个人,力图形成画面紧与弛对比的美感。但这类作品也多半带有记忆的影子,与实际的景象有着偏振。

有人曾说架上绘画早已死亡,的确,今天我们不能仅以照相术出现之前画得像、画得准确真实作为唯一的评判。但我认为,这并不妨碍它成为多种艺术形式的有益补充。正如庄子曾讲道:“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审美的眼从来都没有单一的标准。

架上绘画有它生长的土壤,也有其他艺术形式不能替代的生命。我将一如既往地追寻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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