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文学:经验呈现与观念退隐(一)

时间:2023-01-04 10:26:11 阅读: 最新文章 文档下载
说明:文章内容仅供预览,部分内容可能不全。下载后的文档,内容与下面显示的完全一致。下载之前请确认下面内容是否您想要的,是否完整无缺。
新世纪文学:经验呈现与观念退隐()

新世纪流行的底层叙事已引起普遍关注,文章连篇累牍。批评总是期待新的对象和变化。底层叙事成为苦难和悲情的代名词时,批评家就希望它有所改观。贾平凹的《高兴》刚出来,马上有人指出这是别开生面的底层叙事,刘高兴形象显示了新的视角和立场。而当《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迟子建)《喊山》(葛水平)《城乡简史》(范小青)和《一个人张灯结彩》(田耳)等将苦难悲情转向温情诗意时,又有人认为这种由本质上的社会视角转向个人化的民间视角,由尖锐的对话转向温软的回忆性体验,蕴含着思想退场的危险。1)更有甚者对底层叙事的整个立场都表示质疑,摩罗《文学应该怎样面对底层精神文化》2就认为文化精英们根本不理解底层精神文化,并驳斥五四启蒙意识,还认为毛泽东当年将平民与劳工落实为工农兵是种客观结论。其对阿Q的解读十分有趣,表现了对鲁迅启蒙立场的不以为然。但底层精神文化究竟是什么?文化精英应该怎样理解和表现?则并没说清。我正在研究相关问题,摩罗文章倒使我想起毛泽东193911月写给周扬的一封信。信中,毛对鲁迅的国民性批判就很不以为然:鲁迅表现农民着重其黑暗面,封建主义的一面,忽略其英勇斗争、反抗地主,即民族主义的一面。3)也就是说未曾经验过农民斗争的鲁迅并不了解中国农民。中国农民的精神文化是个极大话题,难得说清。

底层叙事应该坚守什么思想?应该怎样表现底层社会?评论家可以随时发表意见。而我觉得:强调思想观念对现在的底层叙事并不适宜。原因有二:一是评论家考虑的问题,作家们未必没想到(有大量作品为证);二是现在的底层叙事恰恰不缺思想。底层叙事都非常重视思想价值和观念传达。无论苦难悲情还是温情诗意,都显示了观念的强势表达。这已经导致底层叙事出现观念先行和观念图解。我下面要谈论的女性形象的非观念化,恰恰是不提倡底层叙事强化思想观念,恰恰强调观念隐退而让生活经验说话。文学毕竟不同于思想政论。对于现在的底层叙事,从真实状况出发更为重要。 一、女性形象的观念化问题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对女性的歧视和禁锢(如三从四德之类),也由于历史实际状况,中国女性的生存命运和精神状态便往往成为时代的晴雨表也成为文学特别关注的对象。落实到女性形象塑造,这种关注特别强调思想意义,甚至形成一种观念情结。作家总是希望经由女性形象来证明某些思想价值,哪怕女性形象成为观念的载体和符号。长期以来,评论界也是推波助澜,对女性形象议论最多的常常是时代意义、文化意味和道德表现等观念问题。这种强调有时代原因也有必要,但却往往因强调观念而忽视了观念化问题。 女性形象的观念化在中国现代叙事文学中是种历史现象。凡价值解构和思想重建的时代,学通常容易出现观念化。很多作家就是借助文学方式来表达社会评判。如新文化运动提倡妇女解放,不少五四小说的女性塑造甚至整体叙述就都带有观念化。冰心的家庭问题小说丁玲的女性苦闷小说,包括鲁迅《伤逝》中的子君,以及后来萧红的《生死场》和张爱玲《金锁记》,女性形象的观念体现都非常明显。中国新时期小说女性形象塑造同样存在这种现象。不少著名女性形象不同程度的都显示了观念化,人物影响力也和观念效应相联。如谢惠敏《班主任》成为愚忠的代名词,王晓华《伤痕》成为伤痕的喻示,李秋兰《内当家》)成为变革时代女性解放的象征,陆文婷(《人到中年》)是中年知识分子楷模;钟雨《爱,是不能忘记的》)的爱情悲剧是为了揭示极左思潮中的封建意识,刘巧珍(《人生》的痴情意在突出高加林的无情,马樱花《绿化树》则成为读书人价值的证明;岑朗《夏》安然(《没有钮扣的红衬衫》)和匡筐(《女大学生宿舍》,几乎就是新时代青春女性的符号化;今天来看《玛丽娜一世》和《赔你一只金凤凰》的女主人公在时代变革的欢声笑语中成改革者,观念图解甚至让人产生滑稽感。

90年代以来,由于个人言说而情况要好些,但有些作家的观念情结仍然突出。如张洁《无字》对男权主义的批判就走向极端,女性悲剧似乎就是为了证明男人的薄情和卑劣。张抗抗


小说女性形象塑造始终有观念情结,她曾这样解释《作女》在中国许多地方的方言中(上海、江浙、东北、北京),把那类不安分守己的女人,有违常规、自不量力的那些行为——统称为是一个坏词儿,因此我想为字正名,对于今日女性来说,其实是一好词儿4)为正名,歌颂作女自我肯定、自我宣泄、自我拯救,成为创作《作女》的明确而强烈的观念意识,这也无可非议。问题是为正名的强烈意识不仅让不顾一切往前冲,也导致作女形象较明显的观念化。

在新世纪底层叙事的女性形象塑造中,观念化有了明显改观。观念先行与忠于经验,观念图解与真实叙事,理论上容易说,实际创作并不好把握。即使同个作家也会出现极大反差。这里不妨以思想深刻的方方为例,比较其《奔跑的火光》和《出门寻死》中英芝与何汉晴两个底层女性的塑造,就可以发现两者观念表现有明显差异。差异并不在思想深刻与否——前者主题无疑要比后者丰富深刻,传达的思想观念也非常强势——,而是叙事是否观念化。由此也可看到女性形象观念化与否的明显差异。 通常,塑造英芝这种弑夫的新时代农村女性形象要更为困难,刻画何汉晴这种小市民形象更容易日常化。但耐人寻味的是:英芝形象却比何汉晴形象要鲜活丰满、真实可信得多。原因就在于英芝形象更忠于经验,何汉晴形象明显观念先行。无论是起先的精神突围还是最终的弑夫,英芝的表现都是非常自然的发展。公婆思想的陈腐和丈夫的粗鄙无耻,市场经济的诱惑和冲击,乡村女性面临的生存选择,痛苦中遇到婚外恋,所有这些构成了英芝的生存环境和反抗因素。换言之英芝形象立足于厚实的生活土壤。何汉晴在日常生活中是有诸多委屈(如公婆看不起她)也有些无处诉说(如丈夫痴迷车模,儿子不和她沟通)但这些很难成为门寻死的原因。事实上,将小市民与出门寻死(意味着生存的无意义)这种充满哲学味的话题连在一起,不说不伦不类,至少是观念先行。果不其然,何汉晴出门寻死的过程处处充满很不真实的戏剧化。她最后跟随丈夫回家,重新开始与此前别无二样日子,倒是符合市民妇女性情的真实选择,而这也使起先的出门寻死显得很不真实甚至有些滑稽。就是观念图解的结果。

文学需要思想的引导和支撑,但却忌讳观念化。女性形象塑造的观念情结,确实强化了女性形象的社会意义,体现了思想魅力,但导致的观念先行和观念图解也显而易见。观念先行,观念图解,思想大于形象,从来是文学忌讳。价值解构和思想重建时代,文学特别需要注意这些问题。因此底层叙事女性形象塑造的注重经验书写,当然值得特别关注。 二、展示人物自在状态

底层叙事女性形象塑造的非观念化,如前所说主要表现在从生活出发并将观念隐蔽在日常叙事中。这种返朴归真的日常化也更接近女性状况和女性心灵。就女性形象塑造的具体把握来说,非观念化首先就体现在能够展示人物自在状态。所谓自在状态,就是尽可能呈现人物的原生状态或者说本色情形。换言之不以观念图解,是怎样的人就写成怎样的人。

在近年的底层叙事中,胡学文的创作值得关注。除强烈的现实意识和思考深刻,其引人注目还在于成功塑造了不少女性形象,而这种成功就和经验呈现与日常叙事密切相关。其中,《命案高悬》和《飞翔的女人》这两个中篇小说所塑造的尹小梅形象和荷子形象可谓代表,两个乡村女性形象比较充分的体现了非观念化的叙述特征。 先看《命案高悬》。作品讲述的故事有些骇人听闻:乡村女子尹小梅由于违反了乡里政策,偷偷牵牛进了草场吃草,结果被乡长毛文明和派出所焦所长活活整死,并以心脏病发作的拙劣借口来掩盖真相。而在权力的威慑下,村民们也一个个都成为冤案的掩盖者,甚至无形中成为冤案制造者的帮凶。显而易见,作品的主题鲜明而深刻,就是意在揭示乡村权力的缺乏监控和某些基层干部的专横霸道,同时揭示了某些民众的怯懦和自私。换言之,也可以说这是一部思想性和观念性都非常突出的作品。

但我们在阅读中却并没有感觉到观念先行、观念图解、思想大于形象等问题。原因就在于其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4120669e5ff7ba0d4a7302768e9951e79a89697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