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赤壁赋》中水、月意象的作用 杨燕 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七月十六日的一个幽静的夜晚,苏轼乘舟畅游于赤壁之下的长江水面,赤壁的江水、明月抚慰、净化了苏轼的心灵,一篇广为世人传诵的佳作《赤壁赋》诞生了。然而作为一篇充满理趣,如空山流云一般灵动自然、舒卷自如的千古妙文,《赤壁赋》教学却遇到了一些困难。 《赤壁赋》的舒卷自如、灵动自然为其长处,却也给教学带来阻碍。为突破这一难点,笔者尝试在教学中以《赤壁赋》的水、月意象为切入点,抓住行文的线索,从而把握因水月之景、之理而带来的主客感情“乐—悲—喜”变化,最终使学生感悟苏轼豁达超脱、随缘自适的精神境界。 “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这句话用来形容苏文最妙,《赤壁赋》正体现了这一特点。全篇行文毫无滞碍,潇洒自然,达到了叙事、写景、说理、抒情的完美统一。虽以游赏山水为题材,名为“赤壁赋”,但水、月才是核心。水、月既是作者欣赏对象,更是作者行文依据,全文或隐或显都不离水、月二字。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方式是“泛舟”,时间是“七月既望”,于是才有后文关于江水、明月的描写、议论,这几句看似是平淡无奇的游记文的寻常格套,却暗点江水、明月,并非可有可无的闲笔。接下来,作者紧扣“泛舟”“七月既望”总写游地美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明写江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一边与客饮酒,一边高吟古人咏月名篇。“明月之诗”“窈窕之章”指的是《诗经·陈风》里《月出》诗的第一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这体现了苏子身处美景的愉悦,而“月出皎兮”更是对明月飞临的召唤。在诗人殷切期盼和召唤下,明月终于姗姗而来——“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虽未明写明月,然而那横江白露、茫茫江水都是在明月辉映之下,“水光接天”更是将江水明月融为一体。 至此,第一段所描写、叙述的苏子赤壁之游可以说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兼具。苏轼笔下以水、月为核心的秋夜赤壁之景自成特点,不同于传统水、月意象所常具有的幽静肃穆,反而多了一份爽朗澄净。江水的浩瀚,江月的皎洁荡涤了尘俗之想,净化了心灵,而天光、水色连成一片,又使人心胸开阔、舒畅、无拘无束。 于是苏子不禁“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这是本文情感发展的第一阶段:乐。根据上文对课文第一段的分析,可以见出苏子之乐是因为以水、月为核心的秋夜赤壁美景使人精神愉悦,甚至有“凭虚御风”“羽化登仙”之感。 “诗言志,歌永言”,心中之乐,不由发而为歌。苏子之歌“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正是因明月之景而起,是对上文明月之诗、窈窕之章的生发,虽未明写水月,然而“空明”“流光”分别指月光下的清波和江面浮动的月光。苏子乐甚,可是客的箫声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道不 尽的哀婉凄凉,悲咽低回。此段承上启下,感情开始由乐转悲。 在苏子询问下,客道出了原委。原来明月高照赤壁,此景此情,客不禁想到曹孟德明月之诗“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继而想到当年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曹孟德“如今安在哉”?这么一个“一世之雄”,尚且随着“大江东去”而销声匿迹,那么默默无闻的平庸之辈就更不用一提了。客认为他与苏子谈不上建功立业,只不过在江岸水洲过着渔父樵夫的生活,鱼虾是伴侣,麋鹿是友人,划着小船,举杯相劝,那微不足道的生命,短促得象永恒天地里仅能存活几小时的蜉蝣,渺小得像茫茫大海的一颗丝毫不起眼的米粒。 秋日夜晚,江水明月之景的空阔辽远、爽朗澄净越发显得江上那一叶扁舟的不起眼,而个体在这样无穷的时间与空间中越发显得渺小,个体的生命也越发显得短暂,在这样的情境下,人们常常会觉得无奈与虚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正是这种心态的写照。如以上分析,客感到悲的原因,以及悲的具体内容也是与水月之景相连的。谈到个体的渺小与短暂,客又回到了身边的长江与明月,推广开去,把人生与宇宙加以对照,一方面“哀吾生之须臾”,一方面“羡长江之无穷”,进而希望“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教学至此,可以用这样的问题引导学生思考:苏子为何愀然?客因何而悲?悲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箫声其实是和苏子的歌的,因此可知苏子的歌其实也悲,这种悲正体现了苏轼被贬黄州,政治失意。这一点不少方家已有大论,此不多言。另外,根据上文分析可知,客主要还有:古今對比,英雄不存之悲;个体渺小,天地广阔之悲;人生短暂,长江无穷之悲;希求长生,求之不得之悲。而这几种悲据上文分析,其实都与水、月之景关系密切。可以说乐也水月,悲也水月。 面对客的悲,苏子进行了宽慰,因客曾表示“羡长江之无穷”,“抱明月而长终”,苏轼仍然从眼前的江水、明月说起——“客亦知夫水与月乎?”接下来的说理皆是围绕水月生发。关于江水,苏轼认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某一段江水,确乎从这里消失了,而整个江水,则始终长流不绝,因此可以说“未尝往也”。关于月亮,苏轼认为“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这样周而复始,终究无所增减,因此可以说“卒莫消长也”。列举江水、月亮说明去留、增减的辩证关系,作者再归纳到了一般的认识原理:“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就是说,变与不变,无论宇宙还是人生,都是相对的。 如果从变的角度来看,岂但人生百年,顷刻即逝,就是向来认定的天长地久,其实也是一睁眼的工夫都不曾保持常态;如果从不变的角度来看,则宇宙万物固然无穷无尽,其实人生也一样绵延不息。因此,对人生而言,那天地宇宙万事万物,“而又何羡乎”?针对变与不变,苏轼又宕开一笔写道:“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在此苏轼又一次提及明月,代指眼前美好景物,江山无尽,天地无私,风月长存,声色俱美,他正可以徘徊其中而自得其乐。这段话简而言之,其实论述的是由变与不变得来的取与不取的关系。 最后,客完全被苏子说服,“喜而笑,洗盏更酌”,主客尽欢,开怀畅饮,直到“肴核既尽,杯盘狼藉”。而“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跟文章开头的“泛舟”“月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493e91856fdb6f1aff00bed5b9f3f90f76c64df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