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中的精魂--------坚持 坚持,是匠人得以成为匠人的本钱。 影片主要讲述的是学徒游天鸣和艺人焦三爷对唢呐的执着追求。在无双镇,唢呐班子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不止平时大家自个儿吹乐呵乐呵,更重要的是在红白喜事上都需要唢呐班子来吹响,特别是在白事上,它吹响的不止是对逝者的哀恸,更是对逝者人品的评价。片名《百鸟朝凤》是唢呐曲子中难度最高,最为经典,最显荣耀的曲子,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配得上它,也只有最踏实,最能把唢呐吹到骨子里的人才有机会学习吹这支曲子。一支黄土高原上的唢呐班,一首《百鸟朝凤》的衣钵和唢呐王的称号,从惶惶千年的古老时光中传到焦三爷和游天鸣这一代,似乎有点传不下去了。唢呐王焦三爷收了两个小徒弟:游天鸣和蓝玉,最后三爷把唢呐班主的位置和学习《百鸟朝凤》的资格给了天鸣,焦家班变成了游家班。焦三爷是焦家班的班主,整个无双镇只有他会吹《百鸟朝凤》,但是年事已高的他还没有找到接班人,直到天鸣的到来。三爷说了:“这把唢呐,从我师爷的师爷的师爷手上传下来,现在我要传给一个不仅唢呐吹的好,更是把唢呐吹到骨头里面的人。”在三爷的眼里,一代一代人过去,总有天才和庸才,但更重要的是要让能坚守衣钵的人来掌舵,这香火才不会断。游天鸣没有辜负三爷的期望,在最难的日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顶住外面世界的诱惑,像扛着一面旗一样,站的如此直,如此让人心疼。 其实天鸣一开始并不乐意学唢呐,可是拗不过父亲,又见不得父亲失望,才坚持着一步一步学习直至完全爱上唢呐。 我记得天鸣的父亲为了让天鸣进焦家班,骂着打着踢着让他喊出声证明自己有天赋。我记得天鸣练习了一个多星期终于第一次用细而长的管子将湖里的水吸上来时兴奋地跑去告诉焦三爷,三爷面无表情地砍了一根更长的比他还高出一头的管子递给他让他继续吸。我记得下雷雨天鸣也还是站在湖边练习吸水,急得师傅和师娘满山遍野地找他。看上去严酷的焦三爷还把自己头上的箬笠戴到天鸣头上。我记得焦三爷将唢呐交到天鸣手上嘱咐他“唢呐离口不离手”,天鸣特别小心地把唢呐装进布袋。我记得天鸣第一次去参加演出死活不让人帮他拿唢呐,草堆着火的时候顾不上火烧屁股也想把唢呐从火里抢出来。 我记得某个村子连任了四十多年的村长去世时焦三爷坐在太师椅上接受着台下成千上百个孝子贤孙的跪拜,却因为村长欺压其他姓氏的人而怎么都不愿吹《百鸟朝凤》。 我记得天鸣自立门户,成立游家班的时候,他有多迷茫,多慌张。焦三爷说当初之所以选天鸣接班只是为了一滴眼泪,一滴第一次见面时天鸣为摔破了头的父亲流的眼泪。我记得天鸣第一次接到活儿喊人去请焦三爷却被三爷骂了回去,后来问起时,焦三爷笑着说:“当时我要是在场,你怎么放得开手脚。” 我记得天鸣把发小给的阔绰的工钱又平分给游家班的其他人,只留了一点钱给师傅师娘买东西。 我记得焦三爷一边给天鸣倒酒,一边告诉他:“吹唢呐不是为了挣多少钱,而是为了取悦自己。”他掏出宝贝唢呐自顾自地吹起来,摇头晃脑,吹得不亦乐乎,吹得直到酒醉酣睡。 我记得游家班跟洋乐队争高低,被人打伤了脑袋,划破了脸。直到垂垂老矣的焦三爷掀了桌子喊停才发现地上已经被踩得支离破碎的唢呐,就像中国这一段支离破碎的文化,就像老人为了守护唢呐而支离破碎的心。 我记得焦三爷闯进天鸣家质问他为什么让游家班散伙,还带着他一家一户地去找不愿再出活儿的徒弟。 我记得焦三爷一件一件地把三师兄布袋里的衣服拿出来丢到一边,三师兄一句话没说只是低头捡衣服。三爷踩着布袋不让他捡,抬脚就踢了他一个趔趄。病重的老母亲自知自家孩子对不住焦三爷的苦心栽培,只能掉泪。 我记得焦三爷吹《百鸟朝凤》一直到吹出血,也还是冲徒弟们挥挥手,说曲子不能停,搬来大鼓继续撑着为他们伴奏。 我记得焦三爷临终前让天鸣卖了牛,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给天鸣制备一套新的东西。 我记得天鸣站在焦三爷的坟头,久久地吹着唢呐,看着三爷的忠魂渐行渐远。 时代在变。不管是唢呐,还是过去的那种电影,都慢慢地被时代抛下了。这是一个慢刀子割肉的过程,这过程中,匠人们引以为豪的坚持,就变成悲剧的源头。越是有德行的匠人,就越坚持,因为过往的岁月中,无数前辈就是如此坚持才让衣钵能传下来。而改天换地之时,越是坚持,下场就越悲惨。影片的结尾,游家班成员出于各个的生计而渐渐的离散,天鸣的师兄在一次工地的事故中失去了自己的一个手指,无法再吹唢呐,显然后来天鸣在吹唢呐的时候,已经不是师父的葬礼了,也有可能因为游家班各个成员的离开无法在出任各个红白事,天鸣希望师父放心离开,他一定会将唢呐传承下来,同样也可以想象最后在傅正局长的录制和宣传下,唢呐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想起,图中红色衣服正是天鸣在录制完节目后赶回来所穿的衣服,为后来师父欣慰离去的背影做铺垫!同样也象征这传统文化,会推陈出新,中华历史沉淀的文化,不会消失!,游天鸣在焦三爷的坟前,吹一首《百鸟朝凤》,送老师父上路。之后游天鸣会怎样,电影并没有交代。他会和师兄们一样去省城打工谋生,一不小心断根手指再也碰不了唢呐?还是找个民乐团,换一种形式接着吹唢呐?正如吴天明的弟子们,大多选择了拥抱市场的电影,虽没有坚守衣钵,但至少坚持用心地生活着,没有荒废了那份手艺。这,似乎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或者是游天鸣吹完这首《百鸟朝凤》之后独自上路,开创了一个轰轰烈烈的时代,认识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尽管唢呐班无可避免地消亡,但火种已经撒下,说不定在某个时代,就会再燃烧起来。这是艺术的流失,是文化的流失,也是一个时代的流失。 但我相信无论结果是怎样,三爷都已经预料了。还记得那次焦三爷喝醉了,终于暴露出内心的柔软,他说:“以前的唢呐匠,坐太师椅,现在谁他么还把咱们当回事。”其实焦三爷比谁都懂,这行要断了,肯定要断了,但是他死死的坚持,从没有过一丝的迟疑。队伍散了他挨个踢门。吹喇叭吹得吐血也不肯停下。他放弃治病把卖掉黄牛最后的钱用来给游家班置办设备。听到局长的话他比天鸣还要激动,嘶哑的嚷着“答应他”。最后焦三爷死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不会后悔,因为他坚持了。在他的有生之年,他坚持了让唢呐班子尽可能的向好的方向发展。他死了,也可以瞑目。同时他也希望自己的徒弟可以坚持下去。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4af293516cdb6f1aff00bed5b9f3f90f77c64d5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