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诗人痖弦 作者:唐小兵 来源:《读书》2008年第09期 直到诗人痖弦从二楼的客厅顺着室内木质楼梯缓缓走下,从那扇狭窄而低矮的门出去,被北美的阳光打在略显憔悴的脸上,步履蹒跚地登上一辆面包车的副驾驶的位置,由其女儿驾车离开彭册之先生的家时,我似乎还未完全找到与这位台湾诗人深谈的恰当形式,还在困惑于如何进入诗人的心灵世界——三个小时的相聚实在太短了。 在经历了一个上午的等待之后,诗人痖弦在女儿的陪伴下来到彭册之先生的家。我与几个同来彭先生家做客的朋友赶忙下楼,看着古稀之年的诗人慢慢地走进来,气定神闲地脱下外套,交给彭先生的太太。彭先生向他简单地介绍了我们,因为事先有约,诗人并不惊诧,很客气地与我们握手,然后坐下漫谈。一楼是彭先生的书房,很宽阔的玻璃窗,窗台上是一盆春意盎然的绿色植物,窗外树影婆娑,阳光交错着穿透玻璃照进来,星星点点地落在我们这群年龄相差悬殊的华人身上。彭先生与诗人的年龄之和等于我们三个年轻人年龄总和的两倍。可是,因为主人彭先生的热情,痖弦先生的随和,我们并不感到怎样的拘谨。 诗人痖弦出生于一九三二年,原名王庆麟,曾担任台湾《联合报》副刊主编二十余年,与洛夫、余光中是台湾文学史上著名的诗坛“三剑客”。初见诗人,见他身穿深红色的毛线衣,领口却是两抹黑边,棕色的休闲裤,一身随意自然的衣着。两鬓已然斑白,头顶头发灰白相间。面色红润,而眼神时有犀利之态。谈话是从诗人的笔名开始的,我问诗人之名是什么“微言大义”。他笑笑,说这是在台湾念高中时参加诗社所取的笔名,并没有特殊的意涵。“痖”就是“哑巴”的意思,取其谐音,而“痖”的象形字体将“病”与“亚洲”的“亚”结合了起来,而“弦”有“弦外之音”的意思,合起来近似于“无声的中国”仍旧翻涌着“潜在的激流”之义。诗人说,这个笔名其实是对于戒严时期的台湾政治当局的一种“命名的抗议”。后来问的人太多了,解释起来太麻烦,诗人就借用陶渊明一首诗里所用的“痖弦”两字来解释,他说这算是“附庸风雅”了。 当话题进入到副刊时,我觉得一下子跟诗人的心贴近了。副刊是痖弦一生倾注心血之所在。而我这些年一直在阅读民国时期《大公报》、《申报》等的副刊,尤其是前者的文艺副刊集中了当时北平最优秀的京派文人,如林徽因、卞之琳、周作人、废名、沈从文等。痖弦对于那个时代的副刊也有着很高的评价,认为民国副刊之所以如此繁荣,成为各类大小报不可或缺的部分,而非如今报端上可有可无的报屁股,关键原因之一在于当时的副刊基本上是独立于报馆的,无论是主编还是作者群体都是报社以外的,享有高度的编辑自由和创作自由,并形成了开放而互动的文化空间。诗人对于《大公报》文艺副刊的编辑萧乾印象很好,说他们一直交情不错,并言及上世纪八十年代他曾在台北主持一个关于报纸副刊研究的会议,向萧乾发出了邀请,可惜兴致盎然的萧乾最终未能成行。他谈到的民国时期另外一个著名文学期刊《现代》的主编施蛰存,正是我所在的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退休教授。痖弦先生说他在二○○三年到大陆访问时,曾专程到上海拜访过施蛰存老先生,相谈甚欢,可惜他离开大陆不久就传来施先生遽归道山的消息,说起这些,他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4f091e41a1116c175f0e7cd184254b35effd1af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