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镣铐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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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镣铐起舞

——读金庸小说

曾在一博客上看到有人坦言:金庸先生是最不会写女人的男人,他对女人有着极为自私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倾向。后来也慢慢发现,社会对金庸的女性爱情观有不少批评意见。甚至以严家炎为代表的不少学者从女性哥特式批评视角,认为金庸笔下的女性是男权话语与权利体系下对女性形象的扭曲,是男性存在的一种确证参考,女性无法走出菲勒斯中心的巨大阴影,将男性的世界当作自己的世界,丧失了自己存在的主体意识,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本真性。 但我看到金庸笔下众多或美丽或凄婉的爱情故事,展现了爱情的广泛、爱情的深层次和爱情的奇特,表现了金庸的爱情理想和积极进步的女性爱情观,甚至可以说,金庸的小说带有反男权的倾向,是戴着镣铐起舞。

金庸自己就曾经说过:“我崇拜女性,女性不但比我聪明,道德上也比我好。女性的武功不一定比男性强,但她们具有男性所没有的一个根本优点:把名誉、地位、面子、财富、权力、礼法、传统、教条、社会责任等等等等看得不那么重要,而专注于爱情与家庭。女人往往爱得比男人深刻,至少在潜意识里是这样。许多男性在国家、民族等等漂亮的借口下追逐名利,追逐权力,追逐身外之物,贪污腐败,做了许多坏事,而女性往往看轻这一切。我对女性的崇拜和描写,就想间接地否定男性社会中扭曲人性、轻视真情的这一切。 金庸小说中的女性大多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还被赋予青春,聪敏和善良,《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出场神秘而幻丽,在张无忌眼中是“十分美丽之中,带着三分英气,雍容华贵,不敢逼视”《天龙八部》里阿碧出场,紧接在鸠智摩和段誉的性命相博之后,气氛为之一缓。更巅峰造极的是香香公主和小龙女这两个形象,简直到了“仙化”的程度。《书剑恩仇录》中香香公主的美被金庸用浪漫手法大加渲染,“那少女的至美之中,似乎蕴含着一股极大的力量,教人为她粉身粹骨,死而无悔。小龙女的美则来自她极端的冲虚、宁静。她这一形象显然是受《庄子》启发而创造出来的。“藐射姑之山,有神人居焉” 值得注意的是,金庸在描述女性外貌的时候常常使用“不可逼视”。这一方面是男性的凝视目光的发送,另一方面是凝视的目光在接受者的身上受到阻隔。“看”的受阻是否是因为金庸意识到女性的性别个体、自我世界对来自男性的凝视目光的抗拒呢?

不但外貌俊美,这些女性往往还具有自己行走江湖的独特本领。金庸的小说里,女性的存在不是建立在男性存在之上,她有她自己的独立人格。如《天龙八部》中的王语嫣,美丽得超凡脱俗,虽然不会武功,却因从小熟读各家各派的武功秘笈,能够在与敌对战之时迅速地说出破解的招式而蜚声武林。

《书剑恩仇录》中的霍青铜是金庸塑造的较成功的具有现代女性意识的形象之一。霍青铜是个美丽的异族女子,武功高强,勇敢坚强又极富牺牲精神。她常走江湖,见多识广,并能在血雨腥风的武林建立自己的名声和基业。

最有代表性的还是《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她的出场极富戏剧性:掩藏真实的容貌,扮成小乞丐行走江湖。既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寻找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而当她恢复女儿身的时候,“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射雕英雄传》第一卷第231页)这是一个美丽与青春同在的女子,精致而讨巧,并且拥有绝顶的聪明。小说中的主人公郭靖则呆若木鸡,在他的面前,黄蓉俨然他的“导师”身份,两个人的合作是力量与智慧的合作。在人物的语言上,女性的语言压倒男性的语言。在小说中,黄蓉处处占上风。她口才好有学问,对木讷的郭靖有话语权,常使能言善辩的周伯通、欧阳克、“渔樵耕读”等谈判高手都哑口无言。小说中写女的有学问,甚至比男的还要有学问,这是不容易做到的。从审美关系看,黄蓉不是简单地成为男性的一个审美对象。“她说的话多,她说的话有权力,有优势,有压倒性,而且有艺术含量。”她是那样光彩四射,使男性黯然失色。


我还发现,金庸笔下的女性角色们大多无父或者逆父。无父的如小龙女、袁紫衣、阿柯、周芷若以及段誉的一干同父异母的妹妹们等等,多数随母亲或女性师父长大,个性突出,立自主,形象鲜明,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逆父的如黄蓉、赵敏、公孙绿萼、黛绮丝等,都为了爱情反出家门。

在父系象征秩序的大大主轴之下,叙述者把“在场”的主体置换为“缺席者”,从而使女性主体性得以确立。在叙事中,这一群女性在社会生活与两性关系双方面都占据与男性平等的地位,体现了对女性的尊重与对男性中心思维的突破。

人的真正本性是追求幸福,家庭幸福爱情美满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女性热烈地希望爱人的同时也被人爱。被人爱是幸福的,爱人是最幸福的;爱人,心中才能充满爱的感动。这就是女性的爱情理想。

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女性几乎都是爱情至上主义者,她们为爱而生、为爱而活、为爱所困、为爱所苦、因爱成恨、因爱成痴、因爱成魔、因爱而死。有人认为“她们已经丧失了起码的是非判断能力,丧失了自己的主体意识,成为了一个‘爱’的符号”“这些情爱至上的女性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本真。 其实,女性对爱情的积极主动大胆热情追求,正是女性主体意识的强烈体现。从遥远的周朝到现代,女性一直把追求爱情作为自己的生活理想。《诗经》中的爱情诗,尤其是女性冲破重重阻挠层层樊篱主动勇敢追求纯洁真挚爱情的诗篇,如:《郑风·溱洧》《郑风·褰裳》《卫风·木瓜》等,后世的七仙女下凡、卓文君夜奔、崔莺莺的幽会、《聊斋志异》的狐鬼花妖,一直传承着积极进步的女性爱情理想。

她们已经走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约束,主动掌握自己的爱情命运,主动地表现出自己的主体性。为自己的理想而活着,能说被男性话语世界贬成了“他者”吗?能说是男性存在的一种确证参考吗?比如黄蓉,她出场时把自己打扮成黑、丑、脏的小叫化,却赢得了郭靖对她真心的好,她于是穿上漂亮的衣服恢复本来面目,因为她知道郭靖爱的是她不只是爱她的美貌。可见,需要什么爱情黄蓉是理智清醒的,她主动积极的追求表现出非常强烈的主体意识。

《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本是一个不问世事身居古墓中的女子,为爱情放弃了清闲的生活,随杨过来到外面的花花世界。而后她四次离开杨过也皆因为自己对杨过的爱情,可见她的生活就是完全以杨过为中心旋转的。他们历经磨难,最终在16年后幸福团聚,可以说,在小龙女的努力追求下,爱情理想得到了实现。相比之下,杨过身边对其有意的女子虽然明知道杨过只爱小龙女,依然痴情不改,公孙绿萼甚至牺牲了性命来保全杨过;陆无双、程英带着对杨过的回忆回到扬州隐居而终身未嫁;郭芙16年后才醒悟自己少女时代对杨过的种种不满是因为爱他;郭襄更是对杨过从仰慕到爱恋却又最终带着遗憾隐退。凡此种种,虽遇合不同,因缘各异,但也都以其勇敢和独立的爱情追求赢得了读者“掬一把同情的清泪” 得道高僧、德高望重的少林派掌门玄慈大师和江湖四大恶人中排名第二,“无恶不作”的叶二娘居然有一段孽缘。而伴随着恋情昭雪的,却是直接面对了命运的残酷无情。24后的重逢,却是同赴黄泉的终点。叶二娘少女时受玄慈之引,生下虚竹。由于玄慈的身份,叶二娘只得与心上人隔绝,儿子又被人盗走,24年来受尽相思之苦与失子之痛。爱人有负于她,但她终究无怨无悔。为了保全心爱的人的声名和生命,她甚至跪倒在萧运山面前苦苦哀求:“他„„他„„他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名声,这般的身份地位„„年纪又那么大了,你要打要杀,只对付我,可别„„可别为难他。”当玄慈大师温柔的安慰她时,叶二娘大哭:“我不苦!你有苦说不出,那才是真苦。”一切的苦痛与等待都是为了爱人应当付出的,叶二娘在感情上的忘我使这个凶狠毒辣的大恶人闪现出了人性的伟大光辉。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鲁迅书简补遗》男性如此,女性更是犹有过之。“女性情怀、女性之美成了与英雄胸襟、英雄侠义并驾齐驱的一个看点。甚至可以说,


金庸笔下的‘情’比‘义’‘武’更让读者心动、迷恋。

费尔巴哈说:“爱就是成为一个人。”女性只有在具有丰富的精神世界与完善的人格后,她才能真正平等地高质量地与男性对话,她在稳定的恋爱关系和婚姻之中不会停止自我发展,不会束缚男性而使双方都失去自由。女性再造之日,也是男性更新之时。正如天地、昼夜、福祸、阴阳———男性与女性不可能在另一方滞后甚至缺席的情况下独自发展。没有高质量的女性就难有高质量的男性。 前文已经提到,金庸作为长篇小说大师,他力图在小说中创建一个全景式的人性世界和中华文化的世界,塑造了一系列“戴着镣铐起舞”女性想象,尽管没有颠覆男性话语文本传统,但在有意无意中都流露出了明显的反男权倾向,他笔下的女性形象和两性关系也因此具有了更丰富的启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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