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诗人邵燕祥这个名字,是“文革”初年,我刚上初中不久,大约是1967或1968年,有次在长春客车厂的工人俱乐部图书馆借书,借到一本姚文元的文学评论集,书名记得叫《文艺思想论争集》,内有一篇批判及邵燕祥,当年能叫姚文元“批一回”很不简单!姚的文章若抽掉政治观点不论文笔也好,我借回读了一遍。于今这本书都写了啥,早记不清,印象清晰的却是文中引用邵燕祥50年代一首诗,记述游西湖的:*不是乱花浅草三月,不是桂子飘香深秋,雨雪霏霏,冷雨穿袖,船娘笑我痴兴如酒。„„苏堤依旧,白堤依旧,山外青山,楼外又新楼;西湖歌舞,从今真个无休,还他格律,还我歌喉!„„*姚在“还他格律,还我歌喉”上下了重点批语,认为作者想逃避大时代旋律,专门唱个人小调!诗人邵燕祥一生写了很多诗,可是我却只背下这一首,看来能记住一首诗也凭偶然,而且是在那种奇怪的环境。想想一是当年我文学读得不多故烙印深刻,二是那时已少有自由自在的诗篇,所以令我耳目一新。但由此仍可见一首诗的魅力。*第二次印象邵燕祥,是1980年,我在吉林的工厂工作,身边的一位青年诗友给《诗刊》投稿,竟得一回信,落款日期大年初一,回信人是时任编辑的邵燕祥,他的敬业精神给我印象很深。后来知道,他那时也是刚恢复名誉不久,调来《诗刊》工作才一年。90年代又读过邵燕祥的杂文,右派诗人里一个公刘,一个他,晚年都写杂文随笔,都不次于早年的诗,这才叫诗人,诗人精神!他贴近民本,坚持人文,反腐败倡民主,都给我留下难忘印象。**若说这首西湖抒情诗究竟有什么问题?得回到当年。从我当年的感受,嗅觉,这首诗确有点“小资情调”,你想,一个无产者、革命知识分子,在50、60年代,脱离时代不去讴歌主流,而是单唱个人情感,甚至还有点“软绵绵”的„„但我还是喜欢诗里弥漫的某种说不清的美感,竟而忽略过内容有什么“错误”倾向„„*(前社会主义时期产生过不少优秀作品,但常受过左的干扰。要求“无产文学”过分纯粹、严肃,物极必反。文革喜欢“无限上纲”。但这一切其后又全不了了之,至今并无正确观念,如:什么是旧社会遗留的腐朽糜烂东西?什么又是应坚持的人类思想行动自由?之间的界限在哪里?什么是新美高尚境界?什么又是真正的多样性审美?个人与社会间融洽的连接点在哪里?艺术家们反复呼吁的“个人”“自由”有否底线?„„应有的探讨并无结果,应有的思辩并未真正展开,有的展开又失之于简单粗暴。导致以后多年人们对前社会主义艺术割断脐带,并没“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反思后借鉴和运用,而是又次“简单化”处理,将探索过的东西重新荒废搁置。延至90年代后社会大变动,文艺观念愈发混淆不清,加之是非颠倒、真伪难辩„„)**人这东西真奇怪,越“禁”啥越想啥,等到这个东西“泛滥成灾”,又恐逃之不及。这就是我对今日许多所谓“性与爱”,“个人情调”,及真假“小资”们喜欢的影视、小说等文艺作品格调的基本概观。*文中引邵燕祥诗原诗暂未查到,仅据记忆。录我找到的另外两首欣赏:**?断句》*“走在秋天的田野上我问老托尔斯泰:*一切成熟了的都必须低垂着头么?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还是迎着朝阳出发,把长长的身影留在背后。愉快地回头一挥手!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依然是一条风雨的长途,依然不知疲倦地奔走。让我们紧紧地拉住手!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我们仍旧要一齐举杯,不管是甜酒还是苦酒。忠实和信任最醇厚!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还要唱那永远唱不完的歌,在喉管没有被割断的时候。该欢呼的欢呼,该诅咒的诅咒!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他们不肯拯救自己的灵魂,就留给上帝去拯救„„阳光下毕竟是白昼!时间呀,时间不会倒流,生活却能够重新开头。莫说失去的很多很多,我的旅伴,我的朋友——明天比昨天更长久!”附简介:邵燕祥(1933——),著名诗人,作家, 北京人,北平中法大学肄业,。建国后曾在中央广播台工作,1957年被打成“右派”,任过《诗刊》副主编,著有诗集《到远方去》、《在远方》、《如花怒放》《迟开的花》,《邵燕祥抒情长诗集》,诗评集《赠给十八岁的诗人》《晨昏随笔》,晚年关注社会问题,写过大量抨击与犀利的杂文随笔,著有杂文集《蜜和刺》《忧乐百篇》,自传回忆录《找灵魂》》《别了,毛泽东》等。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649124b4168884868662d65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