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写人记事的随笔:老张 原标题:老张——瘦忆流年之十五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六层的楼房一字排开,东西二十几间,很壮观,很震撼。楼房东边是皮鞋厂,西边是玻璃厂,都是村办厂。皮鞋厂安排宿舍,我被分到四楼。我们老家的房子大多是平房,我家也是平房,所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住楼房。 楼上是宿舍,楼下是食堂。食堂位于宿舍楼的空旷的广场的对面,门朝北。我站在四楼宿舍的走廊上,能看到饭期时,人来人往;也看到玻璃厂的女工,清一色的头挽发髻,头戴白色工作帽,身穿蓝布工作服,鱼贯般穿梭在我眼前。玻璃厂的锅炉里的火舌红彤彤的,动力机械昼夜轰鸣,爆裂的玻璃声不绝于耳,很难入眠,“既来之,则安之”,我只能心里安慰自己。 每天清晨,我要起早把煤炭炉下面的阀门铁皮拉开,在洞口用芭蕉扇子扇风,让火燎旺,烧白开水,为宿舍的老张泡茶。茶叶在滚烫的开水杯中舒展身姿,浮浮沉沉的,碧绿生香。老张的一天从喝茶开始,提神醒脑。 老张是本村人,已到退休年龄,一副马相脸皮上麻坑点点。他负责皮鞋厂的全面生产管理,不是厂长,做的却是厂长的事。他大公无私,吃住都在厂里。他叫我“小杨”时,就是叫我做事。“小杨,马上要停水,赶紧到楼下拎井水。”我只好两只手拎两个铁皮桶,楼上楼下地将井水拎到宿舍的水缸里,直至白白的青青的井水哗啦啦地将水缸盛满才罢休。他叫我“小子”时,就是找我麻烦:“小子,你最近的皮鞋做得不好,要返工,听见吗?”“哦,知道了。”我只好识相,不争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要做君子。 用饭菜票到食堂吃饭,要排长长的队。食堂窗口有几个,但不一定打到你想吃的菜。因为排到我时,有些菜已经没有了。食堂师傅用小铲子将蒸的米饭切成方方块块的,我用铝制的饭盒盛着四两米饭,吃完,不饱;再来,吃完,仍饥。我知道肚里油水少啊!一角八分钱的一块红烧肉,我一个月只能吃一次,我是学徒工。老张不要排队,他是领导,预先吩咐一下食堂师傅就行。“我是老张多好。”我心里经常冒出这个念头。当然,我也很矛盾,因为我是老张,我就老了;再说,老张无儿无女无老婆,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我要锦绣的山河,锦绣的面。“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老张喜欢打麻将,有空就打,有时晚上也打,日子一寸一寸地就从麻将声中溜达过去了。老张打麻将时很兴奋,很愉悦的样子,但输多赢少。他打麻将有一个特点,就是花色不归类在一起,乱放,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独吊,有一次,他独听糊一只“红中”,但他马大哈,将“红中”麻将揣在白色的确良汗衫胸口上,红色的一面朝外,结果可想而知。 休息日,年老年少的,大家归家的归家,游玩的游玩。老张就清闲了,他一大早,喝茶依旧。老张的“虎子”一听见茶叶盒子的铁皮响声,就立马串过来舔几片散落的茶叶。“虎子”是老张养的一只雄性的猫。除喝茶外,老张也喝酒,酒量不大,经常喝醉,老张是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老张的哥哥得癌症死掉多年了,姐姐也是早几年车祸死的,老张的亲人只剩下一个侄子和一个侄女。皮鞋厂发福利品,他一般叫他们分别来取,有时也给钱他们零用,但很少和他们一起生活。“阿拉是阿拉,伊拉是伊拉。”老张说。老张有时也煮饭,烧菜,他最拿手的菜是红烧肉和五花肉烧梅干菜。他有时也送给我,盛在小碗里:“小杨,侬尝尝,侬是小年轻,正是长身体的辰光。” 老张为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工作认真,管理严格,容易得罪人。皮鞋厂有一个女工,因为家务活儿多,经常迟到早退,干活的质量也确实不行,还嘴凶,和老张顶嘴:“你能把我怎么样?”“拆烂糊,还有理,开除,娘的个来的。”老张嗓门很大,说一句,头甩一下,说一句,头再甩一下,瞪眼看着我们,有一种杀鸡儆猴的感觉。之后,女工真的被开除,女工也是本地人,流着眼泪,拍屁股的数着骂:“老棺材,猪头三,死了没人抬。” 老张楼上睡觉,楼下食堂吃饭,车间里管理皮鞋厂日杂事务。浦东大开发时,老张家里的房子拆迁补偿了几百万,老张日子美滋滋的,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904b5c0132de2bd960590c69ec3d5bbfd0ada0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