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六羡歌》之我见 陆羽《六羡歌》之我见 浙江杭州赵天相 不羡黄金要,不羡白玉杯. 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 《六羡歌》在《全唐诗》中题名《歌》,其词为:”不羡黄金罄,不羡白玉杯,不羡朝人省,不羡暮入台.惟羡西 江水,曾向金(竟)陵城下来”.在《天门县志》题作《六羡歌》,取歌中有六个”羡”字之意.歌词如文首(据朱自 振等撰《陆羽诗踪》,刊《陆羽研究集刊》卷一).陆羽一生写过许多诗歌,然而留存下来的完整诗歌祗有二首. 一 首《会稽东小山》,一首就是《六羡歌》,因此弥足珍贵. 《六羡歌》歌词流畅,感情激越,历来受人喜爱,乐于讽诵.但是对陆羽这首歌的写作本意,以及歌末两句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的理解也有不同看法,甚至有把它单纯看作陆羽人生观的一份表白.其 实《六羡歌》的出处本意早见于唐人的笔记.李肇《国史补?卷下》”陆羽得姓氏”记载:”羽少事竞陵禅师智积, 异日在他处闻禅师去世,哭之甚哀,乃作诗寄情.其略云:’不羡白玉盏,不羡黄金魁;亦不羡朝人省,亦不羡暮 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赵璜《因话录?卷第三》有:”余幼年尚记识一复州老僧,是陆僧弟 子,常讽其歌:’不羡黄金棼,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又 有追感陆僧诗至多.《因话录》说智积僧俗姓陆,待考.”李肇《国史补》约成书于823年,距陆羽去世不久.其 文以记实着称,故名其书为《国史补》.《因话录》略迟于《国史补》.赵磷外公柳澹,是陆羽朋友,因此有所听 闻.其书史料价值不及李书.从上述笔记可证《六羡歌》为陆羽悼念智积禅师之作则无疑.再从”其略云”和 “又有追感陆僧诗至多”两句看,陆羽原作还不止现存这几句. 那么,对歌词”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应如何理解呢?有人认为”西江”即天门县的县河.乾 隆乙酉《天门县志》有载:”县西门外由姜家河至截河口是其处.”陆羽”他千羡万羡的’西江水’.无疑是故土,乡 亲的同义语.牵连着历历往事,饱和着眷恋乡土的深情”(见朱自振等《陆羽诗踪》).但”西江”既是故乡竞陵 的河(天门古称竟陵),怎么又曾向竞陵城下来呢?因此有人认为”西江水”指的是水性,以水喻人,以水喻事, 喻为做人处事的道理(见朱乃良《试析陆羽研究中几个有异议rt’Ol’~-I题》,刊《陆羽茶文化研究》l0期).对此,寇 丹先生更写过专文《论陆羽”西江水”》(见《陆羽茶文化研究》5期)提出了陆羽的”西江水”是受了当时同住洪 州的着名禅师马}且道一(709—7s8)的禅语”一口吸尽西江水”的影响.他说”‘西江水’就是马祖道一口中的西 江水.和分离过久又影响不深的智积不仅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在此后的十多年,陆羽直到老死湖州也没有再 回过他的故乡.”他把这首歌的出处本意u三否定了他还建议:”让我们也以’一口吸尽西江水’的态度去研究 《六羡歌》中的’西江水’吧.”笔者不清楚”一口吸尽西江水”的态度应该是什么,祗好按照自己的态度来作些研 究. 查”西江”在《辞海》中祗有一个释义:”珠江千流”.但在旧版(I947)《辞源》中有两个释义:(1)”珠江之上 源也”.(2)”i胃大江也”.源出《庄子.夕物》中的一个典故:”车辙中有鲋鱼焉,日: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 升之水以话我哉?周日:诺,我且南游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之,可乎?”《庄子榘解》疏:西江,蜀江也.蜀 江从西来,故谓之西江.《庄子浅注》(曹础基)解:西江,指长江上游重庆部份.再看《全唐诗大辞典》(语文出 200 版社)的”西江水”条目,也指典出《庄子.夕物》,并说”后以西江水喻指给他人的恩惠.”这就很清楚了.此后 “西江水”成了唐宋诗人习用的典故,其义有长江,大江,远水,恩泽,怀念等如李白《赠友人诗》:”莫持西江 水,空许东溟臣”.李商隐《赠司勋杜十三员外诗》:”汉江远吊西江水,羊祜韦丹尽有碑”.李冶《送韩揆之江 西》也有”万里西江水,孤舟何处归”之句.另查《古尊宿语录》卷一载:”庞居士参马祖云:不与万法为侣是什么 人?马祖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可想而知同出《庄子》典故.至于其内含禅机那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回头来看陆羽的《六羡歌》,确是一首因得悉恩人智积禅师去世引起对故土故人深情厚谊追忆的有感 而发的怀念之作.笔者姑且把它意译为:不羡那家拥黄金壶,白玉杯的富贵荣华,也不羡早年进尚书省晚年登 御史台的荣耀显赫;最最珍贵的是人间的真情厚谊,故乡人给过我的恩泽啊,象滔滔江水,无比深厚,不可估 量,难以忘怀! 虽然陆羽在24岁离开竞陵后一直未曾回去过,但故乡人对他的恩泽是不会忘记的.首先是收养他抚育 他,对他十分钟爱并寄予厚望的智积禅师;还有赏识陆羽才智,不嫌其地位卑微,帮他脱产求学的太守李齐物; 有悉心教他读书三载的学者邹夫子;更有长陆羽二十多岁却对他器重有加,与之吟诗交游三年,并将自己珍爱 礼物相赠的崔国辅学士.此外应该还有在戏班子里为伍的伙伴.自小聪颖的陆羽,加入戏班子后很快成为主 角,能演能导能编剧,怎能不受到尊重与爱载.以致始终关心着陆羽的智积禅师唯恐他走上邪路,又一次赶去 劝说,不惜与孩子妥协,同意他可以看外典书,祗要他离开戏班子回到寺里来.以前对他施以贱务也是不得已 而为之. 纵然三十多年过去了,故乡那段影响其一生的岁月和其间受到的真情厚谊,又怎能使陆羽忘怀呢.富于 感情,易于激动,写过忧国忧民诗篇《天之未明赋》和《四悲歌》的陆羽,怎么不会因智积去世而写出怀念乡土故 人的<六羡歌》呢?奇怪的是寇丹先生无视这些耳熟能详的事实,无端拉出马祖道一来与《六羡歌》接缘,把《六 羡歌》看作是一首超脱物外,看破世俗红尘的禅品.笔者见识不广,至今未见过陆羽与马祖交往和受其影响的 有关资料.寇丹把陆羽说成是”不曾剃度的禅僧”,”生前以文闻名,死后才以茶闻名”,也是不符合实际的.耿 讳说他”一生为墨客,几世作茶仙”,应该是陆羽的最好写照.亦可见陆羽生前既以文闻名,又以茶闻名.不过 耿讳预见到以后茶名将盖过文名.以写作严谨着称的封演,在那本成书于陆羽生前的《封氏闻见记》中就把陆 羽写成是闻名于世的茶事专家,茶道创导者.怎能说他死后才以茶闻名呢?陆羽一生勤于事茶,勤于写作. 他写了些什么呢?就着述来说,除《茶经》外,还有《君臣契》,《源解》,《南北人物志》,《湖州刺史记》,《吴兴历官 记》等,多属经世,济世之作,说他是”不曾剃度的禅僧”,倒不如说他是”穿着野服的儒士”.诚然,陆羽也”往来 山寺”,”诵佛经”,那也是当时文人,儒士的一种习行,出于对佛禅文化的赏识,修养.一些着名文人被收入《传 灯录》为”居士”,也大抵出于对名人效应的利用,不足为据,也不足为奇. 令人不解的倒是,曾提出过陆羽是人不是神,不要”神化”陆羽的寇丹先生,为何要一味”禅化”陆羽,从而 把《六羡歌》的本意和其中饱含的情愫随意地一笔抹煞掉呢? ● 2Ol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bf1923e00020740be1e650e52ea551811a6c94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