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杜伊诺哀歌》中的天使之隐喻与现代性审思 自1926年冯至先生第一次对《旗手克里斯多夫?里尔克的爱与死之歌》进行有效阅读以降,中国学界对奥地利诗人莱内?马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xxxx)的接受就成了一个历久不衰的神话:他在诗人的个性与生活、个人才能与技艺表达以及个人体验与诗歌创作等诸多关系方面都对中国文学界起过和起着示范性的作用。②可以说,诗人的早中期物诗(如《豹》和《秋日》)以及晚期抒情诗(如《杜伊诺哀歌》与《致俄耳甫斯十四行诗》)都曾令不少国人心醉神迷。 一、哀歌与杜伊诺 据考,哀歌体裁可能起源于古代小亚细亚,原意为以悲哀呼号为内容的歌调,后传人古希腊和古罗马发展成一种固定的诗歌体裁,以爱情哀歌三巨头卡图鲁(Catullus, 87 B.C54 B.C)、提步鲁(Tibullus,48B. C? 19B.C)和奧维德(Ovidius,43 B. C16 A.D?)为代表。哀歌历经中世纪几百年的中断后,又在文艺复兴运动中兴起,亚历山大体哀悼诗歌成为西欧众多哀歌诗人的典范。当然,德语哀歌的诞生晚于西欧诸国,它成熟于18世纪,受惠于英国哀歌(如托马斯?格雷的《墓畔哀歌》),这一时期哀歌被称作感伤的哀歌,以歌德的组诗《罗马哀歌》(xxxx)和席勒的长诗《希腊的群神》(1788)为代表。虽然在歌德和席勒两位巨人的阴影下走出了将现代感伤之哀歌情调抒发得淋漓尽致的诗歌狂人荷尔德林,可自荷尔德林以降的整个19世纪德语哀歌却呈日渐式微之势,直到1922年里尔克《杜伊诺哀歌》的横空出世,哀歌衰落的处境才得以回转。 二、天使的隐喻与现代性审思 笔者认为哀歌世界中的天使,隐喻的是能通达幽隐与明显(无形世界和有形世界)的一种存在的激情,现代人的日常存在所匮乏的恰恰就是这种激情。此种激情只在人朝向那些终极的与最高的价值时才会现身,而里尔克所生活的时代却因世界已被除魅,那些终极的、最高贵的价值,已从公共生活中销声匿迹,它们或者遁入神秘生活的超验领域,或者走进了个人之间直接的私人交往的友爱之中因此,终极意义之普遍性的阙失,使得重寻人生在世之意义成为众多思者所面对的首要课题,里尔克也不例外。 1 明晓了此一背景,就可以理解为何在以纷繁惑人的意象为装饰的哀歌迷楼中会始终有一个主调在回荡里尔克对充溢着关联和总体性的有机世界的深深迷恋。换言之,在世界日益为启蒙以降的理性精神过度祛魅而赤裸裸地暴露出松散混乱之状后,里尔克如T. S.艾略特迷恋于玄学派诗人的秩序世界一样,对中世纪及以前的有机社会充满无可奈何花落去式的感念。然而,诚如雷蒙?威廉斯所言,关于有机社会唯一确定的是有机社会的一去不复返A因为前资本主义时期的社会有机化进程是通过符码化(coding)或超符码化(overcoding)来完成的,所以现代主义作家为使自身表达方式达乎更具普世意义且能以其为指导生活意义的绝对真理,唯有借助神话式的隐喻思维范式,即自己编造一种神话,使神运具有持续的、贯彻始终的象征性?,实现所谓的再符码化(recoding)。在《杜伊诺哀歌》一诗中,里尔克通过虚设出一个有机关联的哀歌世界来完成这种再符码化。尔后,他像一个虔敬巫师挥动着魔法棒一样,调动着生(存)死(亡)爱(情)欲(望),完成有限的有形存在向无限的无形存在的转化,这一转化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在物之世界完成物之物在向物之物化的转化,即试图整体化分裂的空间二是在人之世界通过人类近乎无限的体验主体(恋人、年轻的死者和儿童)进人真正的永恒存在之域,即试图连接断裂的时间。 所谓物之物在,指现代人观念中万物呈对象化、割裂的异己化方式存在,即作为存在者整体的世界被把握为图像了(the world grasped aspicture)?0而物之物化则指物居留大地和天空,诸神和终有一死者;居留之际,物使疏远的四方相互趋近?。唯有通过物之物化,拯救大地、接受天空、期待诸神和护送终有一死者才得以发生,而作为终有一死者的人才能虽充满劳绩却诗意地栖居于四重整体之中的同时,且护持之。在这一栖居且护持的过程中,大地、天空、诸神与终有一死者(人)这四重整体以一而四四而一的共属一体的有机世界方式出场。换言之,里尔克力图在哀歌世界中重构有机的内在时空。 勾连上述转化、实现再符码化的核心表征就是哀歌世界中由隐寓到现身的天使意象,它是横亘于哀歌世界中的关联巨链的关键一环。一句话,对于否弃基督教却仍深受天主教观念熏染的里尔克来说,饱溢着存在激情的天使就其本质而言是在感觉方面超越人类,能完成有形世界与无形世界之伟大沟通,并持有永不散逸激情的存在物,是最高本原的道成可想可见之身。换言之,里尔克否弃了一个基督2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a98e50460229bd64783e0912a216147916117e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