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福柯《性经验史》的社会性别研究 摘 要：米歇尔?福柯被认为是颠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关系的第一人，《性经验史》是他的经典之作，奠定了他在社会性别研究领域的重要地位。在《性经验史》中，福柯对于社会性别的讨论集中在两处，一个是性经验对人口和人的身体的控制，一个是知识和权力对女性身体的控制。女性主义者在此基础上开展的相关研究，进一步肯定和拓展了福柯《性经验史》对于不平等的性伦理、社会性别构建的讨论。 关键词：福柯；性经验史；社会性别；女性主义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 曾说，“我想澄清三类问题：真理的问题，权力的问题，还有个人行为的问题。” 纵观他的著述，无不是围绕这三类问题展开的。其中，《性经验史》是他的代表作，尤其是他对权力谱系、“生存美学”研究的代表作。 一、《性经验史》内容概述 在《性经验史》中，福柯对性进行了剖析，他认为过去数百年间西方社会对性的言说，都是对性的一种社会建构。性观念是在19世纪才开始的，在此之前，只有肉欲并没有性的观念。性观念的确立并不是发现了人的本质，而是权力机制的建构产物。福柯重点讨论了权力是如何通过对话语的清洗，来强化对社会与个人的控制力的。知识由权力赋予合法地位，权力通过掌握评价机制，将某些知识上升为“真理”，并以此规范人们的生活。他发现，古希腊人特别关注休生养息之道、家政管理之法和性爱之术，由此发展出生活艺术、行为艺术和享乐艺术，古希腊“性真理”得以产生。 已出版的《性经验史》主要包括《第一卷 认知的意志》、《第二卷 快感的享用》和《第三卷 关注自我》。《第一卷 认知的意志》的基本观点与《规训与惩罚》大体一致，都是以权力关系及其运作方式作为研究的对象。在这一章中，他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即“压抑假说”。福柯认为，性并不是以人们一向以为的方式受到压抑。他认为，权力之于性的关系本质上不是压抑，而是创造了有关性欲的不断增生的话语。《第二卷 快感的享用》研究性行为被古希腊思想视为道德评价和选择范畴的方式，以及它所参照的主观化的方式；道德实质、服从类型、自我设计和伦理目的理论的形成。研究医学和哲学思想如何制定这种“快感的享用”和表达那些构成与自己肉体的关系、与自己妻子的关系、与孩子的关系、与真题的关系这四大经验轴心循环的主题。简言之，就是考察古希腊的性观念和性思想，古希腊人为什么把性行为看成是一个美学欣赏和道德选择的领域。 《关注自我》分析4公元头两个世纪中，所有关于性活动及其快感的道德反思反映出了节制题材得到了某种强化。希腊—罗马世界中，某些性节制模式最终在基督教社会中得以确立成为法律构架并制度化。在第二、三卷中，福柯认为，古希腊的生活是一种“生存美学”，人们自愿的实践和反思，经过基督教的宗教规范，又经过教育机构、医学、心理学等的规范，道德自律变成了道德规范。 二、《性经验史》与社会性别 福柯被认为是颠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关系的第一人。他认为，知识与权力自下而上地、有意识地制造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差别。权力导致了性别区别；生理性别，无论是男性气质还是女性气质，都是话语的产物，是异性恋霸权的产物。在《性经验史》中，他对社会性别的阐述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1性经验的控制 在《认知的意志》最后一章《死亡的权利和管理生命的权力》中，福柯指出，长期以来，最高权力的典型特权之一就是生杀大权，古老的父权赋予罗马家庭的父亲以“操持”子女和奴隶生死的大权。管理生命的权力自17世纪以来发展出两种主要形式，肉体的规训和人口的调节构成了生命权力机制展开的两极，权力的最高功能从此不再是杀戮，而是从头到尾地控制着生命。 福柯批判资本主义，他尖锐地指出，资本主义强化了对肉体的规训和人口的调节，他认为，如果不把肉体有控制地纳入生产机器之中，如果不对经济过程中的人口现象进行调整，那么资本主义的发展就得不到保证。 性同时是进入身体生命和人种生命的通道，大家把它作为规训的基础和调节的原则来使用。在“身体”和“人口”的连结点上，性变成了以管理生命为中心的权力的中心目标。 无论是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国家机器和权力主体通过对人的身体和人口的控制来实现对整个社会的掌控。知识和话语的力量，潜移默化地使人们受困于性经验之中。无论人们的性观念是保守、禁锢，还是开放、自由，人们仍旧处于知识和权力营造的性经验范围之内，实际上都没有逃脱知识和权力机制的操控。 2知识和权力对女性身体的控制 福柯指出，18世纪以来有四种战略集合，由此发展出有关性的各种特殊的知识和权力的机制。这四种“战略集合”，首要之一是“女人肉体的歇斯底里化”。 首先是女人的肉体被分析——被肯定和被否定——成性饱和的完整肉体；其次是女人是肉体在其本身的病理学的影响下被整合到医学实践的领域之中；最后它被纳入与社会团体（女人的肉体应该确保社会团体具有可以调节的强大繁衍力量）、家庭空间（女人肉体应该是其中一个实体要素和功能要素）和儿童的生活（女人的肉体生育了儿童，它应该承担起教育儿童的生物道德责任，确保他们的生活）之间的交流之中。母亲及其负面形象——“神经质女人”——构成了这种歇斯底里化的最明显的形式。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女人的肉体被纳入了整个社会的知识和权力控制范围，被认为是性的构成。在社会团体、家庭空间和儿童的生活这三个不同的社会活动空间中，女人的肉体被赋予不同的功能，被要求承担不同的责任。女人的肉体既承担生育和繁衍的专门职责，是家庭组成的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承担照顾并教育儿童的重要角色。在这三个空间的组合中，女人的社会性别得以构建。 女人的肉体与生育功能从很早起就发生了联系。伊利亚德指出，土地的丰饶与妇女的生育能力之间存在统一性的观点是一切农业社会的突出特征之一。很长一段时间内，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将土地等同于子宫，而农业劳动等同于产生后代的行为。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现象，并产生了许多信仰和仪式。福柯认为，女人肉体与生育的联系其实源自知识和权力对人们性经验的控制。 在女人歇斯底里化的过程中，“性”的定义有三种方式：作为共同属于男人和女人的性；或者作为属于男人而女人缺乏的性；还有，作为只构成女人身体的性，它把女人的身体整个地纳入生育功能之中，不停地借助这种功能的结果来干扰女人的身体。 “歇斯底里化”的女人正是福柯笔下常见的“边缘人”。这里的“性”指的是“性别”，知识和权力使用医学的方法来解读女人肉体的病理属性，冠以“歇斯底里”的形象和特征。在此过程中，女人性别的含义发生了分化，第一种是男女通常意义上的性别区分，第二种是完全从属于男人的女人，第三种是单独强化女人身体的生育功能，而撇开其他不论，把女人简单地视为生育工具，这是对女性性别的扭曲。 此外，福柯还提及，相比于情妇和小妾，妻子能发挥一种属于她特殊地位的作用：提供合法的孩子和确保家庭的延续。在妻子、小妾和情妇的分工中可见，知识和权力对女人肉体的压迫有时体现在，把女人分成不同地位，而情妇与小妾甚至丧失了生育的合法权利。由此可见，知识和权力对人们生育观的控制是全方位的。 3.《性经验史》与女性主义 福柯对于性别范畴的讨论和揭示，受到女性主义研究者的欢迎，他们在著述中广泛引用福柯《性经验史》的观点，进一步确立了《性经验史》在性别研究领域的重要地位。福柯指出，作为我们道德来源的性伦理是建立在一个非常坚硬的不平等的和压抑的（特别是对妇女和奴隶的压抑）体系之上。例如，对于希腊人而言，夫妻关系中并不存在“互相忠诚”的范畴。已婚妇女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给她强加了各种严格的夫妻性行为的法规，而一个男人的婚姻不会束缚他的性生活，只有在妻子与丈夫以外的男人发生关系时，通奸才构成犯罪。直到今天，社会舆论对于家庭关系中男性“出轨”和女性“出轨”仍持不同态度。 男女性别的差异不仅仅发现在性伦理的不平等之上，在女性主义者们看来，社会建构造成了社会性别的差异。李银河指出，社会性别是由社会建构的，是社会和符号的创造物。 中国儒家思想提出“三从四德”等伦理纲常，很早就以知识和权力的方式，规定了女性对家庭的义务及她们社会身份。如，树立贞洁牌坊，标榜女性对性、丈夫，乃至对家族的忠诚；为妇女缠足，充分发挥对女性的畸形审美等等，这些事象表明知识和权力对女性的压迫往往被发挥到极致了。这些事象也都是女性主义者的研究所关心的。 有女性主义研究者认为，福柯开启了身体与社会的关系研究。在过去，女性身体根据男性的标准被标注为次等的、附属的，女性劣于男性的结构被认为是生物学合法化，因此造成对女性身体的压迫，妇女受压迫的根源是男性对女性身体的统治。女人的身体是权力控制的焦点，种族的繁衍源自女人，男人通过家庭和国家制度从意识形态上控制妇女和财产的分配权。 三、结语 从福柯的论述中，性观念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样，一直以来就受到压抑，而女性和男性的地位，也不是历来就是平等的，是随着基督教对古代性节制道德思考的汲取，才使得一夫一妻制和夫妻间的平等和忠诚得以确立。 直到今天，知识与权力对女性身体的压迫仍旧是存在的，但知识和权力不仅仅对女性的肉体施以控制，男性同样难以幸免。女性主义者关心的女性社会性别构建的话题值得我们思考，但我们也不应忽略对男性社会性别构建的关注。生育的过程需要男女配合来完成，一个家庭，从一般意义上来说，也应该由男女共同组成，因此研究社会性别问题，离不开知识和权力压迫下的男女地位差异，也应该重视男女合作。福柯讨论家庭与性，也注重男女关系，因此这个问题是值得进一步思考的。 作者简介：刘梦颖（1987-），籍贯江西，法学硕士，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学国家重点学科。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b53d6ce875232f60ddccda38376baf1ffd4fe35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