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慰藉》阿兰 德波顿 人物一:苏格拉底: 1. 审判苏格拉底时,其所受指控如下:他上天入地刨根问底,他提出异端邪说,他善用闪烁的辞藻让弱理战胜强理,他故意通过谈话腐蚀年轻人,对他们施加邪恶的影响。 而苏格拉底的申辩以其非凡的镇静自若流传后世。法庭给他机会当众放弃他的哲学,但是他选择了所信仰的真理而不肯随俗,根据柏拉图的叙述,他意气昂然地对法官说:“只要我一息尚存,官能健全,我就决不会停止哲学实践,决不会停止对你们进行劝导,决不会停止向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阐明真理……所以,诸位,不论你们是否释放我,你们知道我是不会改变我的行为的,虽百死而不悔。” (他本可以放弃自己的哲学而得到生路。即使被判有罪以后,还可以逃避死刑,但他选择了百死而不悔。我们不能从苏格拉底那里学会如何逃避死刑,但是如何在不合逻辑的反对面前维持信心和清醒的立场,他应该是我们至高无上的榜样。) 哲学家的演讲曲终奏雅,激情满怀:“如果你们处死我,你们将很难再找到我这样的人。事实上,打个玩笑的比方,我是受神灵委派附在这个城邦身上的。这座城就像是一匹良种马,由于身躯太大,容易懒散,需要牛虻蛰一蛰……如果你们听从我的意见,就会让我活下去。但是我猜想,不久你们就会从瞌睡醒来,听从阿尼图斯的话,一巴掌把我打死,然后接着睡。” 他没有猜错。最终500位陪审团员中360人投票赞成把他处死。 2.在被誉为“自西斯廷教堂天顶画和拉斐尔的罗马教皇居室壁画以来最精美、最令人仰慕的艺术成就”的大卫画《苏格拉底之死》中,苏格拉底正宣讲完一个哲学论点,同时泰然伸手拿起那将要结束他生命的毒杯,这既象征着对雅典法律的服从,又象征着对自己内心的召唤始终不渝。现在我们看到的正是生命完成升华的那一刹那。 这幅画之所以令人震撼,或许是由于它描述的行为和人们自己成鲜明对比。我们在与人谈话时,总是重视取悦于人甚于讲真话。为了讨好别人,我常常为索然无味的笑话大笑;对待陌生人时过于奉承,过分殷勤。我从不对大多数人认同的观点公开表示怀疑。我努力博取大人物的赏识,每当同他们见过面后,总要久久心怀忐忑,担心他们是否看得上我。经过海关,或是开车在路上遇到与警车并行时,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希望,想让穿制服的人对我有好印象。 但是这位哲学家宁愿失欢于众,获罪于邦,而决不折腰。他决不因别人指责而收回自己的思想。而且,他的自信不是出于一时冲动或匹夫之勇,而是来自更深层次的、植根于哲学的源泉。我愿从斯人游!(苏格拉底的勇气与孔子的“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与孟子所提倡的浩然之气有共通之处。真勇不仅仅表现在行动,而是深深地植根于一个人的心中,以不变应万变,不断鞭策勇者,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真勇,勇于道,勇于心。) 3.每个社会都有一套观念,应该相信什么,如何待人接物,否则就会遭到怀疑,不容于众。这些社会规范有的是用法律条文明文规定的,更多的则是在一个庞大的伦理和实践的判断体系中本能地遵循的,这个体系叫做“常识”,它命令我们穿什么衣服,采用什么样的理财标准,尊重什么样的人,遵守什么礼节,以及过怎么样的家庭生活。如果对这些规范提出疑问,就会被视为怪异,甚至故意挑衅。常识之所以被悬置起来而不容置疑,是因为人们把它的判断都视为天经地义,不必加以审视。(如希腊人以多蓄奴隶为荣;崇拜战场上的勇敢,甚至公认为一个合格的男人必须会砍掉敌人的脑袋;至于妇女,则完全在父权和夫权的压制下——她们既不能继承财产也不能拥有钱财,通常在13岁出嫁,丈夫由父亲指定,感情从来不在考虑之列。) 所有这一切对苏格拉底同时代的人来说都不足为奇。如果有人问她们为什么要杀鸡祭祀阿斯克勒庇俄斯,或是为什么男人一定要杀人才算好样的,他们一定会惑然,或者愤然。这同问为什么冬去春来,或者为什么冰是冷的一样荒唐。 但是阻止我们对现状怀疑的不仅是他人的敌意。我们自己内心的想法可能同样强有力地扼杀我们怀疑的意志——既然社会传统规范已经为大多数人遵循了这么长时间,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尽管我们不知道那道理到底是什么。我们的社会竟然有严重错误,而注意到这一事实的又只有我们自己,那简直不可思议。于是我们抑制自己的怀疑而随大流,因为我们不能想象自己竟然是发现至今不为人知的、艰难的真理的先驱。 (正是为了克服自己的怯懦,我们才求助于这位哲学家。) 4.苏格拉底的妻子以凶悍著称,有人问他为什么娶她,他是最好的驯马人需要在最烈性的马身上练习。(乱入一下,哈哈) 5.我们应该关心的不是反对我们的人数,而是他们反对的理由有多充分。所以我们的注意力应该由不受世人喜爱而转向解释其所以然。社会上占很大比例的人认为我们是错的,听起来的确吓人,但是在放弃立场前一定要审视一下他们的论证方法与逻辑。但现实中,我们往往被相反的倾向所折磨:每个人的话都听,每一句不中听的或是嘲讽的意见都足以使我们心烦意乱。我们往往不能反思一个最主要的也是最令人宽慰的问题:这些阴暗的指责的依据是什么?我们常把经过深思熟虑的诚实的批评者与出于愤世和妒忌的反对意见相提并论。(事实上,我认为即使是由妒忌而产生的意见即使逻辑不对,也可以促使我们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合乎逻辑。因为在那些批评者出现前,我们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可能的问题所在。) 6.哲学家死后不久,公众的情绪就开始转变。在欧里庇得斯的喜剧《帕拉米德》上演时,苏格拉底的名字一出现,观众就哭了;雅典人对那些指控者恨之入骨,拒绝与他们共浴,在社交场合排挤他们;迪奥多洛斯说,指控苏格拉底的人最后被雅典人处死。普鲁塔克告诉我们,哲学家预言,雅典人最终会同他一样看问题,的确如此。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偏见与妒忌消退是需要时间的。我们也许不能及时说服本地的陪审团支持我们,但是我们可以从后代作出的判决的希望中得到慰藉——就像苏格拉底一般,不屈从于500名智力有限、由于雅典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失败而受非理性疑虑支配的陪审团,而是对更广大的法庭抱有信心。 7.认为与世不合就是真理的同义词与人为与世不合是错误的同义词一样幼稚。一种思想或行动是否有价值不取决于它广受赞同或广受批判,而取决于它是否合乎逻辑规则。一个论点不能因为多数人谴责就是错的,但也不能总是以英雄的姿态对抗多数,以为这样就一定正确。 注:以上文字基本取材《哲学的慰藉》一书,中间有所删改,拼接,不甚通顺处请见谅~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b9d77b674793daef5ef7ba0d4a7302768f996f4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