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的遗书 作者:周曼 来源:《慈善》 2011年第4期 文/周曼 多少年来,我一直珍藏着一封遗书。每当看到它,就禁不住潸然泪下,它时常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我的父母都是背负青天,从土里刨食的农民,生有八个子女。尽管他们侍弄土地拼上老命,一家10口还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其中三个孩子因患病无钱治疗而先后死去,日子过得山一般沉……因生活所迫,在我三岁那年,生身父母便将我送了人。 收养我的是位40多岁结过两次婚的寡妇,姓刘,村里的晚辈都叫她刘婶。尽管她眼角上的鱼尾纹、额头上的抬头纹诉说着她一生的沧桑,却仍掩盖不住她那娇美的面容。听老一辈人讲,她当姑娘的时候,俏丽如花,上门提亲的人踏平了她家的门槛。哪知,红颜薄命。初婚不久,丈夫因贪杯,酒精中毒而死;第二个丈夫是复员军人,在大队石窝岩放炮炸石头,因排哑炮不幸身亡,更不幸的是,他的遗腹子又于五岁那年玩水失足溺死。结果,她膝下没有一男半女,步人中年仍是孤身一人。她收养了我,无异于严冬去矣,春天降临。她把我视为亲生,在我身上倾注了她毕生的心血。 养母疼我,爱我。吃点好的,她全让给我:繁星点点之夜,她为我摇扇驱蚊,天刚有一丝寒意,她就为我做好棉衣……就在那个凭工分吃饭、一个劳力全年的丁分糊不住口的年月,她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从没让我挨冻受饿。我们相依为命,感情深似亲生母子。 有一次,河水暴涨,淹没桥梁,我只好在校留宿。哪知,那一夜养母心急如焚,坐卧不安,失魂落魄的样子像害了一场大病…… 农村的孩子成熟早。望着养母那丝丝白发,瘦削而伛偻的身躯,我泪水如潮。经常抽空儿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解除她老人家的操劳之心。暑假里,约上几个伙伴儿,进山挖药,拾蘑菇,掰竹笋,抓蜈蚣……去集市卖,一分一厘地攒学费。 捕蛇是最危险的行当,当然也很赚钱,弄不好就有性命之险。对蛇向来避而远之的我,那个假期豁出去了,见蛇就捕,我太需要钱了。7月15日,是养母的52岁生日。我终于攒足钱为她买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衣。她动情地抚摸着这件礼物,眼泪“刷”地涌了出来…… 养母能干,扔下剪子拿铲子,放下苕帚便是耙,从不让自己闲上一分钟。我升人中学后,为了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她包揽了一切活计,再累,再苦,全由她一人顶着。听人说,读书人用脑子,身体虚。我上学走后,她就上山打柴挣钱割大油(猪油),农村信奉大油补身体。一担柴50多公斤,不知道她是怎样摇晃地爬完那三公里崎岖的山路……终于,她像一峰重载跋涉的骆驼,心力交瘁,而病倒了,日夜咳嗽不止,大口大口地吐血。“唉!晚了,太晚了!”医生的惋惜,使我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养母的身体越来越坏。在决定我是穿布鞋还是穿皮鞋去高考的前夕,她卧床不起了。瘦削、憔悴的她,如风中残烛,生命之光随时可能被吹灭。我的内心十分矛盾:留下照顾她,10年寒窗苦会付之东流,失去这个机会,更是一生遗憾;去考试吧,置一位病危的老人于不顾,又于心不忍。看到我心神不定、焦躁不安、痛苦的神情,养母对我说:“曼儿,你放心地去吧,你走了,还有乡邻呢。”次日,我狠心地乘车赶到县城考场。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bb48dc179cc3d5bbfd0a79563c1ec5da51e2d64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