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夕矣 羊牛下来(《诗经》里的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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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的远山,古老的城墙,落日的余辉„„不知两千多年前的古战场,阵阵厮杀后的短暂沉寂,是不是也如此迷离?我合上了《诗经》仿佛将当年的幽幽古风关在了窗外。

却有哀怨的歌声,穿越两千多年的风雨,婉转悲鸣: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丈夫去边地服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太阳已经落山了,鸡群已回窝准备过夜了,羊和牛也从山上下来,在暮色苍茫中回到圈里了。丈夫去打仗,何时才能回来?望着渐渐模糊的远山,从冷冷的寒风中好象传来了矛戈干戚激烈的碰撞声,妻心神不宁,望眼欲穿,不时深情地呼唤:

“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惶止!”日子又到十月啦,女人心里悲伤啊!征夫应该回乡啦。

邻人善意安慰:“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一架驿车破又旧,四匹公马疲又瘦,征夫离家不远喽!妻喜出望外,慌忙奔向村外大路。旷野秋风瑟瑟,除了几只寒禽的鸣叫,妻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妻失望至极:“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斯逝不至,而多为恤。”没见车到没人来,使我心里特悲哀。期限已过人不回,怎不叫人伤心怀!无计可施的妻只得求助于神灵,去卜一卦吧,看看神灵怎么说。卜辞卦象很好嘛,都说团圆在即啦,征夫马上就到啦! “日之夕矣,羊牛下来。”无数个黄昏过去,还是不见征夫回来。 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也在思念儿子:

“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唉,我儿去远方服役,昼夜不停地行军打仗、垦荒劳作。希望我儿你保重,还要回来别留在他乡,别抛弃你的爹娘。 情同手足的兄长涕泪涟涟:

“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唉,我的弟弟远行服役,没日没夜地奔波不息。希望弟弟你多加保重啊,千万要回来别客死异地!

征夫欲归不能,忧心如焚,度日如年: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有棵孤单的杜梨树,上面缀满圆圆的果实。公家的差事没个完,我的归期又推迟。春去秋往,草木凋零,公家的差事完不了,我的心里好伤悲。登上那高高的山冈,向家乡的方向眺望,想象我的爹娘兄弟,也一定在把我想念。风吹落叶沙沙响,我仿佛听到妻子在叹息。公家的差事完不了,无法回家耕种谷米,我的爹娘和妻儿,靠什么活命? „„

花开花落,月缺月圆。征夫终于踏上了归程,百感交集: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我随大军去往东山,多少冬春不得归还。如今我从东方回来,细雨濛濛天色黯然。自我要从东山还乡,我的心一直朝向西方无尽悲伤。冷风裹着冷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像野蚕躲在桑树下,我裹紧单薄的衣衫,蜷缩在驿车的车厢底。旷野的夜凄凉又冷寂,绵绵苦雨中我毫无睡意。 想象我离别已久的家园,当年的葫芦结了实,也该垂挂在屋檐前。庭园荒芜萤火虫飞闪,蜘蛛的网恐怕已结在大门边。白鹳鸟在土堆上长鸣,媳妇在空荡荡的房里悲叹。媳妇媳妇你快擦干泪,拔除杂草洒扫庭园,你的征夫就要到家门前。想起当年你出嫁,婚车驾着大花马。黄莺儿翩飞羽毛亮,娘亲手给你结佩巾。仪式隆重又盛大,新婚晏晏乐开怀„„

近啦,近啦,终于来到村口啦。站在村旁小河边,杨柳已脱尽了绿色衣杉,河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征夫感慨万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回想当初出征


时,杨柳依依随风舞。如今我回到家乡啦,大雪漫漫北风寒。千里迢迢路途险,又渴又饿步履艰,心中酸楚有谁鉴„„

幸运的征夫满面风尘,身心疲惫,最终回到了家园。

那些流落异乡的、抛尸疆场的,他们的妻儿老小,仍向着远方一声声呼唤:

亲人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太阳已经落山了,牛羊也回圈了,教我如何不思念你„.. 暮色一点一点地降落,路边高大的树,蓬蓬的草,连同瓦砾堆中的秦砖汉瓦,也一点一点地,模糊了它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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