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母与子的对话 作者:黄广明 来源:《课外阅读》2008年第17期 1999年,龙应台应马英九之邀,离开旅居十多年的德国,出任台北市文化局局长,而她的两个儿子依然生活在德国。晚上回家,龙应台只能靠打电话来关心孩子。 对龙应台而言,给儿子的电话,除了表达亲情,还有寻求慰藉。作为文化局长,龙应台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还要面临方方面面的压力,白天饱受折磨,晚上回家,只能靠读古书和给孩子打电话来缓解,电话多了,难免热脸碰上冷屁股。龙应台无奈地说:“他们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一个受伤的灵魂,拿起电话很想贴近他,可是他说„Oh my god,again!‟白天受伤了,晚上继续受伤。” 龙应台建议以通信的方式交流两人的思想感情,没想到儿子安德烈同意了,条件是:你不要打那么多电话“骚扰”我。 2004年5月开始,龙应台与儿子安德烈通过电子邮件有了书信往来。 安德烈写信给母亲:“MM,你跟我说话的方式,还是把我当14岁的小孩看待,你完全无法理解我是个2l岁的成人。你给我足够的自由,是的,但是……你一边给,一边觉得那是你的„授权‟或„施予‟,你并不觉得那是我本来就有的权利!……你到今天都没法明白: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他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你的„别人‟!” 在安德烈眼中,龙应台并不是一个著名的作家,而是一个与天下所有母亲无异的母亲,温和。关爱,琐碎,甚至有点唠叨。 龙应台也意识到两人的差异:“他把写作当做„玩‟,我把写作当„事‟。我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也出现不同:他有三分玩世不恭,二分黑色幽默,五分的认真,我有八分的认真,二分的知性怀疑。他对我嘲笑有加,我对他认真研究,” 终于,这种价值观和生活态度的差异在一次对抗中有了最充分最彻底的体现。 2007年夏天,安德烈和菲利普兄弟俩都计划到上海来做暑期实习,龙应台也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研究行程安排到上海。一个做母亲的女人快乐地想象:母子三人共处一室,在上海生活一个月,多幸福。由母亲来引导自己的孩子认识中国,多愉快。 但是,现实击碎了龙应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和谐”图景。21岁的安德烈说:“我好不容易可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为何又要和妈住一起?” 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他说得对,”18岁的“跟屁虫”菲利普说,“我不要你牵着我的手去认识中国——因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但是真正的世界哪里能这样。我要自己去发现中国,” 龙应台可怜巴巴地说:“难道,连一个周末都不肯跟我去玩?”两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异口同声地说,“妈,你能不能理解:我们要自己出去,自己探索?” 无奈之下,到了上海,龙应台只得与安德烈和菲利普分住两处。龙应台说,作为一个母亲,她真的很受伤。她甚至“哀求”儿子——两名德国青年:我尊重你们独立自主的“欧洲价值”,你们能否也照顾一下老妈“注重亲情”的“亚洲价值”? 母亲的角色让龙应台对儿子心存关爱、呵护甚至“操控”,但作为一名知识分子,龙应台又时刻提醒自己,孩子已成年,有行动的自由。有时候她看到安德烈抽烟,恨不得立即把他的烟掐掉,“但立即又想,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人,你有什么资格不让他抽烟。”还有,这次母子二人的书信《亲爱的安德烈》结集出版,在台湾风行,安德烈作为另一作者,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稿酬,这笔钱是寄存在自己名下,还是现在就交给安德烈?龙应台颇费思量:给安德烈自己吧,怕他乱花,但又凭什么不给他?他是成年人啊。尽管不情愿,她不得不承认儿子日渐独立,渐行渐远。 面对二十出头的儿子,龙应台就这样长期生活在一种矛盾之中,与天下所有的母亲没有两样, 安德烈一方面有着年轻人的桀骜,一方面又非常清醒,有一天,他对母亲说:“妈,你要清楚地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你有一个极其平庸的儿子。” “你哪里„平庸‟了?”龙应台说,“„平庸‟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将来的事业一定比不上你,也比不上爸爸——你们俩都有博士学位,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很普通的人,有很普通的学历,很普通的职业,不太有钱,也没有名。一个最最平庸的人。” 龙应台后来写信告诉儿子:“对我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否成就,而是你是否快乐。而在现代的生活架构里,什么样的工作比较可能给你快乐?第一,它给你意义,第二,它给你时间。你的工作是你觉得有意义的,你的工作不绑架你使你成为工作的俘虏,容许你去充分体验生活,你就比较可能是快乐的,至于金钱和名声,哪里是快乐的核心元素呢?假定说,横在你眼前的选择是到华尔街做银行经理或者到动物园做照顾狮子、河马的管理员,而你是一个喜欢动物研究的人,我就完全不认为银行经理比较有成就,或者狮子、河马的管理员„平庸‟,每天为钱的数字起伏而紧张和斗争,很可能不如每天给大象洗澡,给河马刷牙更快乐。”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6e64f9826fff705cd170a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