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话说鬼诗 作者:熊宪光 来源:《古典文学知识》2009年第02期 清代著名诗人王士禛(渔洋山人)为蒲松龄《聊斋志异》题辞云:“姑妄言之妄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聊斋》一书说精道怪,言狐谈鬼,难怪王渔洋有“鬼唱诗”之咏。其实,试检古籍,不仅可闻鬼唱诗,而且可见鬼作诗。这在中国文学史上,绝对称得上一大奇迹。也许由于这些鬼诗无非“姑妄言之”,只需“妄听之”而已,所以向来不受重视,学者不屑一顾。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样的另类诗作毫无意义,不值一提。窃以为,倘能探其源流,明其特征,揭其内涵,还是可堪玩味的。 就现有资料看来,大约在春秋时期,鬼诗就产生了。《左传》记哀公十七年(前478)秋卫侯梦于北宫,见一人登上昆吾之观,披头散发面朝北方喧嚷道:“登此昆吾之虚,緜緜生之瓜。余为浑良夫,叫天无辜。”这就是有名的“浑良夫譟”。尽管此乃喧嚷之辞,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诗,但其主旨在申冤,富于激情,不乏诗的形象、节奏和音韵,故清杜文澜辑《古谣谚》将其收入,近人逯钦立辑《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也将其收入“杂辞”类。值得注意的是,喧嚷者亦即作者是出现在卫侯梦中的浑良夫,而浑良夫是在当年春天被太子谋杀的,堪称“新鬼”。所以不妨把《左传》所载“浑良夫譟”视为鬼诗的滥觞。 所谓“鬼”的观念,无疑是具有世界性的。当人类还处于生产力水平极为低下,对许多自然现象都不能作出正确解释的古代,“鬼”的概念就通过人们的幻想而产生了。越是不可捉摸的事物,越需要幻想出一个神秘莫测的概念来试图作出合理的解释,以一种虚幻的假象去消解蒙昧的疑惑,“鬼”的观念大概就是这样产生的。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 鬼:人所归为鬼。以叠韵为训。《释言》曰:“鬼之为言归也。”郭注(笔者按:指郭璞《尔雅》注。《释言》为《释训》之误。)引《尸子》:“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左传》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礼运》曰:“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 人死则为鬼既然出自人之幻想,幻想的基点也就离不开人。因而鬼的形象虽可谓千奇百怪,却只不过是人的形象的种种畸变;而鬼的行为看似不可思议,也大多与人的行为明暗相通。那么,既然人会作诗,为什么鬼不能呢?鬼诗的出现,便是自然而然的了。如果说,《左传》所载“浑良夫譟”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鬼诗;那么,到了晋代,干宝撰《搜神记》卷十六所载《紫玉歌》,便可以认为鬼诗之成熟了。紫玉为吴王夫差小女,与童子韩重相恋,吴王不许,未能成嫁,乃结气而死,葬阊门之外。韩重游学归来,往吊于墓前。紫玉魂从墓出,宛颈而歌曰: 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既高飞,罗将奈何!意欲从君,谗言孔多。悲结生疾,没命黄垆。命之不造,怨如之何!羽族之长,名为凤凰。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当暂忘。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bd9f76118e8b8f67c1cfad6195f312b3169ebb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