氢弹之父,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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氢弹之父,无声处听惊雷

作者:阿福

来源:《莫愁·天下男人》 2015年第4



阿福

目前,世界上有五个国家拥有氢弹,但构型只有两种——美国的T-U型和中国的于敏构型,而于敏的构型比美国的更巧妙。与钱学森、邓稼先相比,被誉为“中国氢弹之父”的于敏的名字鲜少被提及,因为在1988年以前,他的名字是绝密。

使命在肩

于敏没想到这辈子会与氢弹结缘,更没想到个人与国家的命运捆绑得这么紧。一次与时任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二机部副部长钱三强的密谈,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1961112日,大雪纷飞。于敏来到钱三强办公室。一见到于敏,钱三强直言不讳:“经院里研究决定,请你参加氢弹理论的预先研究,你看怎么样?”

时年34岁的于敏,已在国内原子核理论研究领域耕耘十年,眼看就要有所建树的关键时刻,却让他转行,这令他始料不及。钱三强拍了一下于敏肩膀,郑重地说:“咱们一定要赶在法国之前,把氢弹研制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于敏有些犹豫,自己性格内向,更适合从事基础性科研,而且现在让他调转船头,之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了?可他也明白,现在正是祖国需要自己的时候,怎么能强调个人兴趣和得失?思考片刻后,于敏紧握钱三强的手,欣然接受这一重任。

自从投身研制氢弹那天起,于敏整天脑子想的,除了氢弹还是氢弹,计算的物理模型对吗?物理参数对不对?计算程序是否要改进?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技术途径?千头万绪令他食不甘味,寝不成眠。

当时,西方国家对核武器研制领域实行严格的技术封锁,国内氢弹研发更是一片空白,甚至连查阅相关技术资料都成了棘手难题。一次,在研制过程中出现瓶颈,讨论会上压力、紧张、焦虑的情绪弥漫了整个房间。为了缓解气氛,于敏起身,慷慨激昂地朗诵起诸葛亮的《出师

表》,那一刻,在座的人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真切体会到个人奋斗与国家命运血脉相连。

一次次陷入困境,一次次突出重围。然而,氢弹设计远比原子弹复杂,在研究过程中,一条条途径被提出来,经过一番论证和分析,又一条条被否决。很长一段时间,于敏和他的同事因为找不到氢弹理论突破口,陷入尴尬境地。

不过,于敏有自己的“杀手锏”,他特别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在一些纷繁复杂的现象中,总能理出头绪,明确科研方向。他把这一套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叫做“物理学的分析方法”,许多棘手难题,到了于敏手上,总会被他一一化解。于敏清晰地记得,19659月一场创造历史的上海“百日会战”,最终打破研究僵局。

为了找到热核材料自持燃烧的关键技术,于敏率领一支攻关小组,到上海华东计算机所,利用J501计算机进行设计。搞物理的和搞数学的混合编队,轮流到机房算题,每去一次,就抱回一大堆印满数字的纸带,其他人员就开始分析计算结果。所有参与者干劲冲天,恨不得一夜之间把方案搞出来,但事与愿违,计算结果总差强人意,办公室弥漫着焦虑愁云。身为学科带头人的于敏经常给大家鼓劲加油:“振奋精神,坚持不懈,不完成任务决不收兵!”他除了给


大家做系列学术报告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分析计算结果,一个一个数据地看,一个一个物理量地抠,从而抓住物理实质,总结物理规律,然后再把思路讲给大家听。

在于敏和同事们的共同努力下,大家攻克了热核材料自持燃烧瓶颈,找到了突破氢弹关键技术途径,形成了从原理、材料到构型完整的氢弹设计方案。

众志成城

氢弹理论关键技术终于被攻破,于敏兴奋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他便给远在北京的邓稼先打去电话。为了保密,于敏讲的是暗语——打松鼠,指氢弹理论研究有了重大突破。“我们几个去打了一次猎……打了一只松鼠。”邓稼先欣喜不已:“你们是不是美美吃了一顿野

味?”“不,现在还不能把它煮熟,要留作标本。但我们有新奇的发现,它身体结构特别,需要进一步解剖研究,可是我们人手不够……”“好,我立即赶到你们那里去。”

第二天,邓稼先飞赴上海,在嘉定一处小饭馆自掏腰包摆下庆功宴,以大闸蟹犒劳新中国勇于初尝氢弹原理第一只螃蟹的人们。

在研制核武器的权威专家中,唯独于敏没有海外留学背景,但这并不妨碍他站到世界科技高峰。他说,自己并不聪明,要想超越别人,只能比别人更刻苦努力。钱三强称他的工作填补了我国原子核理论的空白。就连诺贝尔奖得主、核物理学家玻尔访华时,也称赞于敏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

作为中国本土培养起来的核物理学家,于敏在核物理领域的高超造诣有目共睹。他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科研方法:粗估法。与他共事多年的何祚庥院士,对他这种科研方法赞赏有加:“于敏的这种粗估法,是理论研究的灵魂。”

一次,一位法国物理学家来华讲学。这位专家刚把试验准备、装置及过程介绍完毕,于敏便对身边的何祚庥说出了这个过程的分支比是多少。“这是个较为稀有的核反应过程,你怎么知道的?”何祚庥反问。“先听下再说。”于敏制止他追问。当法国专家公布试验数据,果然与于敏想的不谋而合。

于敏的这种粗估法,被同事们争相仿效借鉴,成为解决某些领域关键问题屡试不爽的“神器”。

于敏的这种先见之明,不仅表现在高深莫测的理论上,更多地体现在科研实践中。一次,大家看到国外报道一个重要元素的新截面数据。这个数据高得离谱,如果试验数据是对的,将对热核反应大有裨益,可若是错的,则会南辕北辙。然而,鉴别数据真伪,只有重复这个试验,但耗时费力。

真理不辨不明。于敏决心理清数据真伪。两天之后,他在全所做报告,从核反应基本理论出发,分析各种物理因素,进行详尽推导,最后胸有成竹地宣布:“外国报道的数据是错误的。”后来国外权威机构公布那个试验数据的确存在错误。

氢弹原理的突破,令大家斗志昂扬,恨不得立马造出氢弹来。但是,氢弹理论方案出台后,还有大量的技术问题和工程制造问题需要解决,况且氢弹原理成功与否,尚需核试验的检验。接下来,于敏带领一干人马,继续奋战,为氢弹原理试验做着精心准备。

19661228日,罗布泊核试验基地。鲜红的火球腾空升起,巨大的蘑菇云翻滚而上……当听到试验数据与理论预估结果完全一致时,于敏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为了赶在法国人前面爆炸第一颗氢弹,于敏和同事们日夜奋战。1967617日,喜讯传来:我国成功爆炸了第一颗氢弹!成为继美国、苏联和英国之后,第四个掌握氢弹原理和制造技术的国家。外媒盛赞中国:“闪电般的进步,神话般的不可思议!”

最高荣誉

尽管在氢弹研制中居功至伟,但面对“氢弹之父”称誉,于敏仍觉得受之有愧:“核武器的研制,是集科学、技术、工程于一体的大科学系统,需要多方面的力量密切配合,才能取得现在的成就,我只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氢弹又不能有好几个‘父亲’。”

1986年,于敏审时度势,认为美国核武器的设计水平已登峰造极,创新空间有限,为保持自己的核优势,很可能会加快核裁军谈判进程。倘若那样,我国该做的热核试验还没做,该掌握的数据还未得到,核武器事业可能停滞不前。

于敏感到事关重大,与邓稼先联名上书中央,希望加快热核试验进程。果不其然,1992年,美国提出禁止核试验谈判,而于敏的那次上书,为我国争取了至少十年的热核试验时间,这次上书建议的价值,可与原子弹和氢弹技术突破相提并论。

学术如山,性情如水。于敏不仅以学术贡献,令后辈高山仰止,更以其平和善良的性情,赢得身边人的爱戴。

在单位,大家都知道向于老请教有“三不”:一是不论时间和场合,随时随地可以提问;二是不论范围,物理的、工程的以及其他相关学科的,都可以问;三是不论问题大小、难易,尽管问,一样耐心解答。许多同事都有亲身感受,于老总是将自己的知识、方法、诀窍乃至重要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大家。

作为我国核物理领域泰斗级人物,晚年的于敏,慨叹一生有两大遗憾:一是年轻时没机会出国深造,在他看来,这对一个科学家来讲,是很大的遗憾;二是因为工作太忙,对儿女关心不够,没能把女儿培养成对国家有所建树的人,虽然想起来略有遗憾,但他无怨无悔。

随着年龄增长,于敏的记忆力今非昔比,当学生安慰他时,他幽默地说:“我现在是‘硬件’老了,‘软件’还年轻呢!”他的得意弟子蓝可说:“老先生讲课、作报告,很少看讲稿,经常是不假思索,便可以写满一黑板公式,看得人眼花缭乱,他却讲得眉飞色舞。有时算一个结果,手持计算器还不如老师算得快。”

于敏投身氢弹研发事业后,由于涉及国防机密,就连他的夫人孙玉芹,都不知道丈夫每天从早到晚在忙些啥。直到于敏退休时,身份解密,蒙在鼓里的夫人,才恍然大悟:“没想到,我家老于是搞尖端秘密工作的!”

退休后,于敏除了继续钻研核物理外,还学会了打太极拳和做健身操,他最喜欢中国历史、古典文学和京剧,每天至少花三个小时遨游书海,隔三差五,还会去看场京剧。

201519日,北京人民大会堂,万众瞩目。2014年度最高科技奖唯一获得者于敏坐在轮椅上,缓缓来到主席台中央,接过习近平主席颁发的荣誉证书,这是国家对一名科技工作者授予的最高荣誉,那一刻,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作者声明:本文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违者视为侵权!)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编辑 陈陟czmochou@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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