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雁 那一年，孩子三岁，我在外打工。那一年，非痶病流行。 连绵雨再深情也阻止不了离别的到来，最后只将离别的愁绪浓缩成一段前往车站的路。 雨刚停，三哥就急着要走。我将孩子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肩上，就出了家门。路上淌着流水，空气中透着凉意，我尽量地放慢脚步。孩子以为这仍是一次很平常上街，并不知道离别已经来临，孩子在我头顶上用他稚嫩的语言不停地与我交谈。 因非痶病流行，孩子的托儿所提早一月放暑假，恰逢三哥有假期，我就迫不及待地要求三哥将孩子带来相聚。孩子的到来让我这简陋的出租屋充满了欢快的笑声，每天下班急匆匆回家，听到孩子天真雀跃的欢叫，仿如饮了一支灌满蜜糖的兴奋剂，满身疲惫的倦意顿会烟消云散，然后任由他在我身上撒娇，任由他的小手抚摸我的脸，听他说胡子好扎手。。。。。。 雨点又在稀落地下，路上的行人大多撑起了雨伞，三哥叫我走快些，孩子在我头顶上说：“爸爸，下雨了，我们没带伞，怎么办呢？”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孩子曾不止一次地用小手圈住我的颈项，在我耳边求着说：“爸爸，我不想在三爸哪里读书了，让我在你这里上托儿所嘛。”每当听到这话，我心里便会涌起阵阵酸楚，更多的则是无奈，我告诉他;“爸爸要上班，照顾不了你，等你长大些，爸爸一定把你接来。” 雨下大了些，一路上的车辆呼啸来去，将人们载不同的地方，也许是将亲情拉近，也许是将亲情载远，离了聚，聚了散，行色匆匆的人群，谁又不是赶着去上演人生的离合聚散。孩子又在头顶上说：“爸爸，雨雨下大了，我们快赶车。”“快赶车”，我心里“格噔”一下，快了，就快了。 “为什么相聚的欢乐总那么短暂？”千百年来这个被人们千遍万遍地问过的问题始终没有答案，我仍是在心里忍不住问了苍天。三哥一个星期的假期结束，就要带着孩子离去。不只我，任由谁都逃不掉时间的步步紧逼，那个时时让我不愿面对的日子，在我的惧怕中终于来临。 车站已在眼前，从出租屋到车站，平时走来是很长的一段路，今日却像被鬼神施了“缩尺为寸”的法术，不觉间就走到了尽头。三哥先上了车，我在车门外将孩子交给三哥，三哥说了些让我放宽心的话。坐在三哥怀里的孩子见我没上车，伸出小手就在喊：“爸爸，你上来，上来。”接着就开始扁嘴，接着就哭了起来。我知道这一刻无法避免，只能硬着头皮对他说：“你要听三爸和哥哥（三哥的儿子）的话，爸爸有时间一定来看你，来，给爸爸做拜拜”。孩子根本不理会我的话，喊叫“爸爸”的哭声已变得惊天动地，用尽所有的力量在三哥的怀里拼命挣扎，泪水已在他脸上流成小河。我心里一阵战栗，一阵哀恸，眼眶潮湿了，忍不住冲上车去，将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叫他不要哭。孩子使劲地抓住我，就像抓住了他最大的梦想，生怕稍一松手，梦想就会离他远去，他一个劲地哭着说：“爸爸，我不要到三爸那里去，我要在你这里读托儿所。。。。。。”突然，汽车的马达声响起，“走不走，不走请下车”司机扔过来一句话，像一块巨石向我砸来，更是那无情的利刀，就此斩断我与孩子血肉相连紧紧相拥的身体。三哥站起来抱孩子，孩子的哭声再次如惊雷般在车厢里炸响，两只小手死命地抓住我的衣服，我的头有些晕眩。三哥使劲地掰开一只手，我也狠心地掰开另一只手，逃也似的才冲下了车。车窗里，孩子还在三哥的怀里挣扎，还在哀哀地哭喊。车，载着孩子凄凉的声音，在我迷糊的视线中慢慢地远了。。。。。。 孩子啊！这就是你对父亲做的最动情最美丽哀伤的告别方式吗？像离失孤雁的阵阵哀鸣，将离别曲唱得如此的凄美感伤，如一根根荆棘抽在父亲的心上阵阵地绞痛。 孩子啊！别怪父母狠心，将你放在一边，那也是我们最心痛最不忍，也是最无奈的选择呵！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与你离散，我们不辞辛劳地在外工作，是为了给你的未来撑起一片美好的晴天，那时你定会感激涕零。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e49f33d6964bcf84b8d57ba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