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踏上这块土地,我就想它曾出现在我的梦里,笃定而清晰。我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吃了云朵的女孩,穿过迷雾,摇啊摇,摇到了这里。我幻想着这里会不会满目疮痍,然后惹得我满面泪水;我幻想着这里会不会美好如骄阳,然后惹得我一派天真笑意。那些藕断丝连的小情绪啊、缠绵不绝的小遐想啊,和恋人间的絮语一样美妙,令人揣测不断。最真实的都太赤裸裸,最真实的却能要走我的心。这块本性无争无抢却能赢得我心的土地,必然是香港。 我和人们一样喜欢维多利亚港的温柔流动,喜欢夜晚时高耸入天的建筑物连成的璀璨星光,喜欢在广东道背着写满奢侈品牌的袋子大步逛街。可就像一个客人第一次来到主人的家里,一开始我总会小心打量着周边的一切:我喜欢听香港人说着猜不透的广东话,抑扬顿挫的小语调流畅而精致。我根本不去想他们说些什么,参透是否就太没意思?人生许多事情看透了、悟到了,是否就太痛苦?走出来,又是否太难?真正内心有道的人是会从迷宫中抽身而出的。 我喜欢香港的交通。巴士上印着的是电影海报和品牌广告,内地所评之豪车这里也遍地都是,它们的色调或柔和如粉蓝、或干脆如亮黑,但无论怎样的天气,都一尘不染。有时我也很喜欢看地铁内的生活,几个高中生塞着耳机背单词,上班的人拿着笔记本敲下一天的工作安排。他们好整以暇,不紧不慢,与运输工具的节奏一样。该看报纸的看报纸,该喝咖啡的喝咖啡,该炒股的炒股,平静中蕴藏着的是一天之始的活力。 我喜欢许留山。一个对芒果热爱到极致的女生,应该可以被允许把一个甜品店的名字赫然摆在句首。在燥热的傍晚,找一个僻静的位置,看着外面街道上行人如织,大口品尝着芒果西米露与糖不甩。看着妈妈吃完龟苓膏的痛苦表情,我们大笑着生活的小颤抖,欢乐着彼此的拙态可掬。其实点餐无需高雅的桌布和悠扬的小提琴,玻璃板下的一张令你花眼又花心的甜品单就是美味的全部定义。 第一次邂逅是心灵的碰撞,我无法避免一见钟情,却也学不会如何去拥抱一个城市。是该捧一抔热土放进行囊?还是把我们锁在旅行的胶卷里?迷茫、热爱、无心无力,只剩我在这里,它在那里,却永不说再见。 两年后,我又来到了香港。 它是一座不知岁月的城市。在铜锣湾、在尖沙咀,一切现代得一塌糊涂。人们蹬着自己的鞋履,游走奔波,刚刚修葺好的人生金字塔带来了无数大胆的追求,但有一个梦永远不会醒:明天是自己的!而在元朗,你会找到比北京还要古老的痕迹,屋村鳞次栉比,处处缀着历史的斑驳锈迹。我们可以什么都不了解,但却无法否认:这片土地让很多人爱了很多年。 我多么爱香港街道上左横右插的繁体字招牌啊!在一个个遮掩下寻找着下一个有趣的名字。香港人喜欢以“翡”“翠”冠名,我清楚记得自己看到“翡冷翠大酒店”这个名字时的噗嗤一笑。在那一片片灯红酒绿中,这个不夜城总有属于自己的烟火星空。我并不讨厌那些密集错杂的招牌,看到它们我反而很安心。我可以洒脱地融入,不去计较任何得失;我可以仔细研究“弥敦道”“窝打老道”这些奇特街道名字的来历。爱上一个地方,付出全部去了解它,这比你去了解自己爱它的程度更有趣更有意义。 我爱香港的时事生活。我最爱的作家林夕、亦舒、张小娴都是香港人,林夕对香港的爱是那么真挚而细腻,那样醇厚的烈酒也只有林夕肯饮;亦舒是香港文坛最聪明的女子;张小娴则是最深情的女子。没有他们的文字,我不会懂得生活是一场大戏,你可以看戏,但必须先学会演戏。饮茶傍沉香,煮酒细论文,感谢紫荆城温润了深爱它的人的心。 在神灵面前,香港是有信仰的。可以皈依佛门,可以崇信天主,亦可以心向基督。每一个香港人都为自己建立了另一方信土,红尘斐灿,其实更愿心有所托。记得你不单是一个人,就更容易活好自己。无需管那片天际是否有绝对高尚,心怀永久,就能善行永久。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ef65832e925f804d2b160b4e767f5acfa1c783f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