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我的父爱很另类 作者：王欣 来源：《情感读本·道德篇》2015年第08期 儿啊，谁家当爸的肯给儿子使假心眼呀，他这辈子没少在你身上花心思，你爸那样对你，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每次呛了你，你爸也心疼，我见他好几次躲起来，偷偷掉泪…… 父亲和我似乎是天生的一对冤家。打我记事起，我俩两句话不投机，我就会很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冲他翻白眼，把他惹急了，我自然没少挨揍。不过，对他的打和骂，我不仅毫不惧怕，而且他越揍我，我越是犯犟。父亲气急败坏时，常冲我放狠话，比如有本事你如何如何，而我做得更绝，一定会较着劲，让他看看我的“本事”。 记得上小学低年级时的一个冬天，我去邻村外婆家玩耍，返回时天色已晚，我不敢独自回家，便让外公送我。回到家里，父母正心急火燎地四处找我。等送走外公，父亲狠狠地教训我时，突然冒出一句：“没胆量就不要回来这么晚，有本事别让人家送，自己回来……”我冲他咬咬牙，扭头甩门出去了，母亲追都没追上。 我决心在夜色里单独从外婆家走回来一趟，顺便带回外婆的擀面杖做证据。去的路上还没什么感觉，回来的路上，我的后背虚汗淋漓，尤其路过那片小杨树林时，我总感觉背后有声音，回头看看，黑黢黢一片，并无人影。寒风吹过杨树林的吼声怪怪的，依稀传来，我忽然想起林中的几座坟茔，顿感惊悚不已，于是奋不顾身地一路猛跑。我心有余悸地回到家里，把外婆家的擀面杖往桌子上一丢，父亲自然都明白了。他冲我瞪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小子有种。”我傲气地瞥瞥他，觉得自己胜利了。 母亲常说：“你跟你爸上辈子是仇人。”的确，从小到大，我跟他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尤其上了高中，我在县城住校，回去少了，即便回去，我俩就是两句话：“回来了？”“嗯，回来了！”口气都是淡淡的。我有什么话都愿意跟母亲说，于是母亲似乎成了我和父亲之间的传话筒、和事佬。 读小学时，我从没穿过皮鞋，看同学们穿着擦得锃亮的皮鞋很有范，我心生羡慕，回家央求母亲给我买一双，母亲未置可否。晚饭前，我听母亲在厨房跟父亲低声商量着什么，突然又听到父亲口气生硬地斥责母亲：“买什么买，想当大少爷呀？布鞋不是挺好嘛，学习不怎么样，穿着倒讲究了，有本事考个前三名回来……”我在堂屋全听到了，我知道他是故意讲给我听的。晚饭时，我冷着脸跟母亲说：“皮鞋我不要了！”父亲端着碗，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一声让我更加激愤，也让我坚定了考入前三名的决心。 返回学校，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原本我每半个月可以回一趟家，可我一连3个月都没进过家门，我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年底期末考试，我果然考了班级第二名。大年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初一，母亲给我拿出一双新皮鞋，我坚决不穿，而且把奖状和新皮鞋放在堂屋最显眼的八仙桌上。我要让父亲看看，我考了前三名，但皮鞋买了我也不穿。 读大学后，我依然很敌视父亲。大二那年暑假，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跟他顶嘴了，他竟冲我叫嚷说：“有本事你自己挣学费去……”他这话激怒了我，大三、大四的寒暑假，我很少回去，坚持在外打工赚钱，期间再苦再累，我都咬紧牙关坚持着，因为我曾暗自发誓，绝不跟家里要一分钱。 时光荏苒，如今我在城里安了家，又娶妻生子了。我和父亲的关系虽有缓和，但仅仅停留在表面。好几次，他想跟我套近乎，都被我冷冷地挡了回去。我对他的怨气太多太多，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否则怎么会如此凶狠地对我？我不知道如何原谅他！ 去年初秋时，母亲患了一场大病，我赶回去陪护。那些日子，母亲常跟我聊起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一天，她又跟我讲起我和父亲犯犟的事，母亲说：“你小时候太顽皮，天不怕地不怕，为非作歹的事没有你不敢干的。那年，你把刘四家的柴火垛烧了，你爸打你骂你，你不仅嘴不服软，而且第二天又把人家的窗户砸了。你爸气得心口痛，后来他觉着，管你是管不住了，不过，呛你、激将你，你倒能干点正经事……”母亲说到动情处，嗓音有些低沉，“不过这法子用多了，你们父子俩就生疏了，你瞧瞧，现在你们见面了，要不就不说话，要不就是吹胡子瞪眼……儿啊，谁家当爸的肯给儿子使假心眼呀，他这辈子没少在你身上花心思，你爸那样对你，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每次呛了你，你爸也心疼，我见他好几次躲起来，偷偷掉泪……”母亲说着，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后来的日子里，我常细细咂摸母亲的话，我渐渐意识到，当年我和父亲较劲，总想着战胜他，大多数时候，我胜了，父亲输了。这，正是父亲想要的结果，也是他对我的爱的表达方式。想到这些，无限往事一点点涌上心头，我的父爱虽然很另类，但同样是那么厚重而又深沉…… 孙文摘自《羊城晚报》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f7f8bc7beef9aef8941ea76e58fafab068dc441d.html